程悦心在朦胧中感觉到身边的热源消失，她下意识地伸手摸索，却只抓到微凉的床单。 换好衣服出来，游艇已经开出码头，停在一片僻静的海湾。雷耀扬坐在甲板上，手里拿着鱼竿，海风拂乱他的头发。 “我要打个电话回事务所。” 这种滴水不漏的风格让程悦心喉间泛起微不可察的涩意，他太擅长处理这种事。 程悦心摇头。 他不钓鱼。程悦心看着他将鱼饵穿钩，他说静坐等待是低效行为，证据不会自己上钩。 程悦心接过钓竿，模仿他刚才的动作甩线，鱼钩却缠在了护栏上。 他的声音比平时低哑，右手覆在她手上示范动作。海风送来他身上淡淡威士忌的味道和烟草味，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大吉岭茶香，程悦心发现自己在默记这种气息的构成要素。 有鱼上钩！程悦心感到钓竿突然下沉。 一条石斑鱼跃出水面，鳞片在阳光下闪着金光。程悦心笑着转头，发现雷耀扬正看着她，眼神柔软得不像话。 当第叁次将钓到的鱼放回海里时，雷耀扬放在驾驶台上的手机震出特定频率，他扫过程悦心正在调整钓竿的身影，拿起电话走向船尾。 早餐凉了。 对方倒茶的动作没停，褐色液体在瓷杯里荡出细微波澜：那晚我打伤了他，现在向东星讨说法。 “那你打算怎么做？“她迟疑了一下，“用东星耀扬的方式？” 雷耀扬的手指敲了敲船舵，游艇在阳光下驶向码头。 “在东星耀扬的地方也会有危险？”程悦心调侃道。 雷耀扬叁人出现在铜锣湾，酒楼里人声鼎沸，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息。 “雷耀扬，你带两只狗就敢来洪兴的地盘见我？” 听说坤哥最近在帮蒋先生跑货？他直说重点，没有一句废话，货轮走公海时，有没有报备过货物清单？比如中东来的电子元件？ 他身边的小弟交头接耳，显然不知道这批货的真正来头。你少在这胡说八道—— 沉默在茶楼吵杂声里蔓延。 返回元朗接程悦心路上，韦文忽然想起什么：扬哥，阿茹她像只麻雀一样，话多得烦死人，程大状会不会…？ 白炽灯管在程悦心头顶嗡嗡作响，瓷碗里的芝麻糊凝出薄薄油膜，店内飘着甜腻的茉莉花香混着红豆沙的焦苦，让她想起昨夜游艇舱里纠缠的威士忌与海盐气息。 再瞄过去的时候，正与程悦心视线对上，她关掉煤气炉，鼓起勇气绕到程悦心对面坐下。 程悦心勉强扯动嘴角：不用了，谢谢。 “嗯。” 程悦心微微点头，算是回应。她心里清楚，他们对她的“敬重”，大多源自她律师的身份能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见程悦心抬眸看她，阿茹兴致勃勃地继续说，“夜总会那边有几个舞小姐，好冧扬哥，想做阿嫂，你要盯紧一点。特别那个叫阿ay的，特意去学调酒。阿茹掰着手指，连扬哥喜欢威士忌都记得 阿茹的絮叨忽远忽近，像老式收音机接收不良的杂音。程悦心凝视碗中晃动的倒影，惊觉自己竟能精准复述雷耀扬的雪茄品牌：hiba siglo vi，配芝华士威士忌时偏爱用冰镇过的岩石杯。 阿茹撇撇嘴：“程大状，你就别瞒我啦，扬哥为了你，把洪兴靓坤打到爆晒缸，对了程大状，上次给你准备的衣服合适吗？” 阿茹却像是打开了话匣子，越发来劲：“我就说嘛，扬哥会喜欢这样的。” 阿茹被问得一怔，随即甜蜜地笑了起来：“快两年啦…” 雷耀扬目光一扫，便落在程悦心身上，见她眼神带着几分不自在，以为阿茹烦到她，不禁微微皱眉：“聊什么？” 雷耀扬走到程悦心身旁坐下，深色的糊状物里，汤圆的糯米皮被糖水浸泡得肿胀，他用指背碰了碰瓷碗：“有点凉了，换碗红豆沙？这里的红豆沙加十年的陈皮，治你熬夜看文件的胃病。” “那送你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