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幽幽, 繁忙了一天的校园渐渐归于沉静, 在德工高中的高三宿舍楼里，传来恋人间甜蜜而无聊的细语。 “就那样。” “比第一次高了三分。” “为什么？” “没地方挪了。” 乔以莎侧身躺在床上, 背部紧贴着墙。洪佑森身材高大，乔以莎虽然瘦，但也不算娇小，两人窝在12米的窄床上甚是拥挤。天冷的时候还好, 洪佑森自带暖宝效果, 现在一天比一天热, 越窝越不舒服。 “你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他问那位早早躺床上休息的室友，“还有你最近怎么总喜欢溜边睡觉啊？” 夏俊指着他：“你最近越来越不友好了, 反省一下吧。” 夏俊又说：“问你正事，明天学校要做志愿调查了, 你想好了吗？” “那你要填什么啊？” 乔以莎侧躺在旁边, 一只手撑着头，打量洪佑森的侧脸线条, 越看越受用。只可惜他过于少年老成, 那张脸总跟木头一样没滋没味。乔以莎伸过来一只脚, 顺着洪佑森笔直的小腿滑了滑。 夏俊：“怎么了？” 乔以莎仗着自己喝了隐身药水，肆无忌惮起来，她抬起手，像搔小猫小狗一样，一下一下勾他的下巴。 “你干嘛啊？” 夏俊眯眼盯了他一会，认真道：“我感觉你最近有点不对劲，是不是高考压力太大了？别担心，你成绩稳定得已经没什么变动空间了。我夏俊话就放这了，你随便考，三本保过。” 夏俊像只受惊的鼹鼠，一下子挺直后背。 洪佑森静了三秒，淡淡道：“是。” 夏俊：“啊？感觉声音好近，这男生宿舍楼，哪有女人啊？” “草！”夏俊惊得从座位里弹了起来，带得书桌凳子当当响。 夜深人静，屋里只亮着这么一盏小灯，夏学委见上铺室友面目不清，阴森可怖。台灯忽明忽暗间，还隐约有个黑影轻轻趴在他的背上。夏俊嘴唇都吓得没有血色了，冷汗淋淋地说：“完了……我这都学出幻觉了，我要洗澡……对、我要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洪佑森斜眼看她，乔以莎道：“干嘛？” 他：“是。” 洪佑森目不斜视继续背单词。 乔以莎看他沉默的脸颊，说：“不，就你这样的，就算高考结束也只是换张地图接着无聊。” “我很无聊？” “我爸说生活本来就是平淡的。” “我只是觉得他说的有道理。” 他侧目：“谁？” 洪佑森摇摇头：“没有这样的人，没人敢这么做。” “给你厉害的！” 乔以莎：“所以我们俩磨合的结果是‘我适应了就好了’？” 眼见乔某人的画风越来越朝失控的方向偏去，洪佑森果断重新拿起单词本，想以自主屏蔽的方式结束这个话题。但乔以莎没轻易放过他，她一下下戳他。“问你话呢？什么叫‘我适应就好了’？合着相互磨合跟你没关系呗？”她像只充足了气的蜜蜂，在洪佑森耳边不停嗡嗡。 乔以莎：“……” ——闲。 乔以莎缓缓坐起身，捂着自己的脸，静静道：“行，洪佑森，没怎么着呢开始家暴我了，是吧？” 狼人不是什么高情商生物，但他们有野兽的敏感，洪佑森从乔以莎平淡的视线里嗅到浓浓硝烟战场的味道，想来想去，说：“那……要不你在我胳膊上印上单词，我就不背了，我们出去转一圈？” 洪佑森见她不说话，再次解释：“我没有打你，我不可能打你。” “没打我？那这是什么！” 乔以莎听那轻飘飘的呼气声，眼皮和脖颈一起发热。 “凭什么轻？”乔以莎扭腰甩臂，蓄了个大力抽他胳膊，结果四根手指像甩在石头上，疼得呲牙乱叫。 “都说了轻一点。” … 莫兰身影轻柔，融进平静的雨幕之中。他没有打伞，雨水淋湿他的身体，落得干枯消瘦。 他借着蝙蝠的视线，看着屋内景象。 乔以莎摸抓啃 “行，你行！” 窗外，莫兰笑了，从窗外那狭窄的视线里，他只能看到洪佑森垫在脑后的手臂，还有他的头顶和一截脖子，但只是这一点，便足以让他展颜。 黎明时分，雨停了，寒凉的万千水珠挂在草木枝头，莫兰缓缓吸了一口气，模糊的身影好似有了实型。 他小心翼翼把她翻过去，让她仰头朝上，看了半分钟，露出一个微妙的神情。 他想起昨晚睡前她瞪他的那一眼，思考片刻，决定买早餐回来给她吃。 “你好。”莫兰轻声说。 洪佑森神色漠然。 “四百年前我曾有幸见过你一次。”莫兰解释说，“哦，当然，那不是你……但也是你。” 莫兰：“？” 这次轮到莫兰不说话了。 莫兰听话地往里靠了靠，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 “买早饭。”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空无一人，只有两个昏昏欲睡的服务生，洪佑森点了牛排和沙拉，然后就坐在他与乔以莎初次见面的老位子里等待。 “……今天是个晴天。”虽然洪佑森没有表现出任何想要沟通交流的意思，但莫兰还是自顾自地聊了起来。“昨天下雨了，今天连朵云都没有……我已经能预感到两小时后的烈日了。”他轻声念叨。“我不喜欢太阳，我现在的身体状况不适合见太阳……” “我也不喜欢被人盯着看。”他转向门口那两个自他进门，目光就一直没有移开的服务生。 洪佑森还是没什么反应，他只耐心地等着他的早点。 “我看了那只小狼的照片，第一眼就觉得不是。我曾经见过图安，那少年身上缺少了图安最重要的气质……”莫兰轻轻吐出两个字。“孤独……图安是第一只狼人，他没有同伴，命运会让他远离狼群。” 莫兰歪着脖子看他：“真奇怪，城市里有像你这样的狼人，修竟然没有查到。” “但还不够。”莫兰稍稍靠前一点。“你还没有觉醒，你需要一点变化。” 洪佑森接过包装袋，起身往外走。 洪佑森头也不回。 这突然拐弯的话题让洪佑森脚步一顿，莫兰声音不急不缓，轻松坦然。 整个一早上，这是洪佑森第一次对莫兰的话产生一点兴趣。 莫兰嘴角噙着淡淡的笑。“经验是个好东西。我活得太久了，久到几乎见过世上所有的爱情关系。人、异人、植物、怪物、异灵……所有种族的结合我都遇到过。”他摊摊手，轻松地说：“所以我只要看一眼就知道了。” 莫兰一愣：“什么？” 莫兰还是没回神。 “太太，有吗？” 他很早就想尝试这个词汇，如今得偿所愿，他攥紧手里的早餐袋，心口跳得愈发深沉。 “那你的建议没有价值。”洪佑森无情地盖棺定论，临走前最后说，“还有，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女朋友不喜欢你们，如果再见到你，我会动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