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以莎一口气冲进洪佑森房间, 屋里一片漆黑。他刚在睡觉, 房间封闭,闷出了比他身上更浓烈的气味。 有古诗言, 初八月, 半镜上青霄。今夜的明月像半面镜妆, 悬挂天空。乔以莎打开窗户,冷风无形抚平了她紧张的心跳。她回过头, 看到被月辉笼罩的凌乱的床铺, 她能从深灰色薄被堆在一边的造型推想出他掀开被子下地的动作…… “渴吗?”他问道。 乔以莎努努嘴, 指尖在他胸前一刮:“给我拧开。” 他们走到桌边, 乔以莎将包里一堆瓶瓶罐罐翻出来。 洪佑森例行先喝光补脑试剂, 最后乔以莎掏出一管蓝色药水, 洪佑森问也不问,拿过来仰头就要倒。 听她这么说,洪佑森晃晃药瓶,多看了两眼,问:“这是管什么的?” 洪佑森想了想,说:“又是苦的?” 洪佑森看着她,乔以莎进一步解释:“这是抑制狼人力量的药剂。” 乔以莎:“如果你定期喝这个药,会封锁你的血脉,控制力量,如果不是面对面接触,其他异人很难发现你的狼人身份。” 乔以莎:“有血族来这座城市了,他们在找狼人。” 乔以莎:“我也不清楚,不知道他们要找谁,但最好别扯上关系。” 乔以莎:“你不怕我怕。” 啧,小骚话一套一套的。 狼人脑筋直,很容易被歪理邪说带偏,乔以莎紧紧握住洪佑森的手,目光凝重,深沉道:“一切都是为了学业,我们要共同度过高考这道难关!” 他打开瓶盖,闻了闻,露出不太好的表情。 洪佑森舔舔牙,仰头喝下。 刚入口,洪佑森脸色就变了。他低估了这药水的猛烈程度,这比当初乔以莎腰上那带抗生素的药剂可怕无数倍。浅蓝色的药水就像一流寒川,从喉咙开始,一路向下冷冻,直取胸口位置,它无限扩张,像绵麻的蛛网,将他炽热跳动的心脏整个包裹起来。 他极罕见地感受到了寒冷,他甚至没有握住瓶子,玻璃瓶掉到地上,摔碎了。 他背脊战栗,身体渐渐呈现变形的征兆。 房间内没有开灯,这让气氛越发诡谲深邃。 洪佑森埋着头,双目紧闭。乔以莎听到关节错落的声音,他身体慢慢拉长了,肌肉膨胀,背脊张大,抽出利爪,生出鬃毛。他仰起脖子朝向窗外的月亮,身体撑破了衬衫,他牙关紧咬,控制着自己不吼出声。他的头骨渐渐变形,成了狼的形态。 他迎着月光,身体泛着清冷的光芒。 他以半狼之姿凝望月亮,冬风吹动他的毛发,像清泉里的水草,柔韧而冰冷。 乔以莎一动不动,看了他许久,喃喃道:“……那是什么?” 洪佑森根本说不出话。 他挺直身躯,巍然的体格惊得乔以莎后退两步,背靠墙壁。他全身都是冰块一样坚硬的青白色,毛发枯冷苍白,发际线和鬓角犹如冰凌,隐隐向脸中间延伸,冷不防一看,像套了层盔甲一样。 安定了片刻,他终于转向她,乔以莎站在墙角,凝视他金色的狼眼,哑然道:“是不是……我药配得太浓了啊?” 房间里的地暖彻底失灵,寒气逼人。乔以莎先去窗边把窗户关上了,窗帘也拉起,打开台灯。 乔以莎转过身, 洪佑森呼吸沉重,心口跳动也不像平时那么稳定,乔以莎说:“你去冲个热水澡。” 乔以莎收拾了破碎的瓶子,想了想,又去把他的床铺整理了。 洪佑森洗澡很快,七八分钟就出来了,他恢复人类形态,赤着上身,头上搭着条手巾。 被他撑破的衣服已经不能穿了,乔以莎拎起来,说:“浪费了。”她团起来捏了捏,“手感不错,给保姆做抹布吧。” 乔以莎打开衣柜。自从洪佑森不住校,保姆整理的速度就赶不上他瞎拿乱放的速度了。衣柜乱糟糟的,一眼扫过去大多是单一色调的普通款式。抬手接,竟然没接住,衣服掉地上,他重新弯腰捡起。 洪佑森换上衣服,低声说:“帮我拿点吃的……” 洪佑森直接用爪子刨开罐头,整只扒鸡被他随随便便拆骨入腹。 乔以莎问:“好点了吗?” 乔以莎说:“先忍一段时间,鲁莱他们很快就来了,等把事情搞清楚,确定没事了马上就不喝了。” 乔以莎叹了口气,指着外面夜幕:“你感觉不出来吗?这城现在简直是黑云压境啊!” 他说:“城市气味变了。” 终于进入补习正题,他埋头看书,她就在一边看他。 坐了一会,乔以莎莫名叹了口气。 乔以莎:“没事。” 洪佑森:“怎么了?” 他说:“因为刚洗完澡。” 那是一小撮白毛。 “怎么样?”她欠嗖嗖地挑起眉毛。“刚刚趁机薅下来的。” 她拿着它,像拿着一朵玫瑰花。 他叹了口气。 十点多,补习结束了,乔以莎嘱咐洪佑森好好休息,没让他送她,自行离开了。 夜路阴冷,风吹着光秃秃的地面,卷起些微的沙尘。 她走着走着,忽然生出一股奇怪的感觉,那是异人对异类生物的直觉…… 乔以莎凝神,盯着那团云朵。 云会动得这么快么…… 二月末,气候仍然寒冷,这不是普通蝙蝠活动的季节。 稍加思索的功夫,蝙蝠群已经行至她正上方。 她转过身,视线回到路口。在阴冷黑暗的小路尽头,有两个人缓步走来。乔以莎远远判断,那应该是两个年轻血族,一男一女,搭伴前行。他们看起来很放松,跟随着头顶的蝙蝠群,正有一句没一句闲聊着。 她缓下一口气,接着往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