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我远比此刻还要茫然失措。我幼时有母亲偏爱,又不似二姐霸道,三哥顽劣,在家中最是肆意自在,从未被训斥,从未被责罚。待稍大一些,灵姝来了我家,与圣上心尖上的公主交好,连父亲都要高看我一眼,对我比哥哥姐姐更尊重些,大声说话都不曾有。再到后来,远客造访,断言我与阿檀皆天资不凡,他日必将有一番大作为,父亲从善如流,立即将我和阿檀送到了问心宗,我便轻易登了仙门,成了化神期大修士鸿禧的首徒。在我顺遂到底的人生里,眼泪是极为少见的。我用了好长好长的时间才弄清楚那一晚的眼泪为何而流,随后我便忘记了苦学多年的术法,忘记了修炼多年的灵力,忘记了这世上的一切一切,像步履蹒跚的孩子终于学会用双腿奔跑,一路跌跌撞撞,磕磕绊绊,却还是不断的向前。我就以那副狼狈的模样跑到玹婴面前,一把抱住她,双臂用力的收紧。那一刻我似乎将玹婴完整的融进我的身体里,无与伦比的满足,好像从我一生下来,就缺失这一部分,空落落的等了数不尽的春夏秋冬,数不尽日月更替,终于等到她填满我生来的残缺。ldquo玹婴,玹婴helliphelliprdquo我闭上眼睛,摊开掌心,那是一枚泛着淡淡紫光的玉戒,是我常年在外云游,不靠谱的师父留给我唯一的法器。当我在睁开眼时,我又回到了当初紧紧抱住玹婴的那片竹林。而玹婴,就在我眼前,目不转睛的盯着我,眼神令我有些许陌生。ldquohelliphellip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ldquo你为什么,要不告而别。rdquoldquo你不想抱抱我吗,润青helliphelliprdquo玹婴忽然向前走了一步,那双皂白分明的杏眸里装满了湿漉漉的泪珠,她用我最熟悉的语气,最熟悉的神态:ldquo抱抱我吧润青,我很想你,每一天都很想你,每天都会梦到你helliphelliprdquo我用这种方式见她,是赌上性命的,也是下定了决心的。师父留下的法器,可以强行召出修士的元神进入幻境,然而想在幻境里一决高下,无关修为,只凭心智,倘若心智不坚,极有可能元神尽散。可我还是不受控制的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入怀中。ldquo我也很想你helliphelliprdquoldquo我也每天都会梦到你helliphelliprdquo身边的竹子一片片轰然倒坍,郁郁葱葱的竹林转瞬间就变成了无尽的黑暗。我知道,我构建的幻境已经被玹婴所掌控。她从来如此,做任何事都无师自通。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mdash差不多了helliphellip我哭死第11章 陈情书(十一)50.在无尽的黑暗中,玹婴构建出了新的幻境,更庞大真实的幻境。我眼看着石台高筑,烛火四起,一座八丈高的青铜鼎从天而降,重重砸在那高台上,掀起一阵恐怖的地动山摇,我下意识的将玹婴抱得更紧,可还没等站稳,玹婴忽然伸出手用力推向我的肩膀,紧接着我便脚底一空,如从悬崖跌落,坠入仿佛深不见底的水潭之中。不,不是水潭!我屏住呼吸,挣扎着爬上岸,回过头,不由地睁圆双目。那竟然是一片鲜红的血池!血池里漂浮着密密麻麻浑身赤.裸婴孩,有的早已腐烂,有的仍在啼哭,有的只剩下半边身子,有的正贪婪吮吸着自己手指,那长着肉窝,软软胖胖的小手,已经被啃的露出了白骨。而我身上裹满了这些婴孩黏稠的血肉,散发着浓郁的腥烂腐臭的味道。这一切都太真切,容不得我有丝毫空隙思量自己究竟身处何地,更容不得我有丝毫的犹豫。我连滚带爬的冲到血池旁,向离我最近的已然气若游丝的孩童伸出手,我想抓住他,拉他上岸,送他回家。然而就在我即将要触碰到那孩子的瞬间,他背后突然出现一张长满蛇鳞的人脸,蛇鳞人脸在我惊恐的注视下,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很轻易便咬断了孩童的脖颈。我彻彻底底的愣住。蛇鳞人脸的怪物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存在,用一双生有掌蹼的手捧着那小小的头颅,细长的舌头从腔子里伸进去,卷出块块似豆腐一般的脑仁,吞之入腹后,又用尖利的獠牙撕扯起孩童细嫩的脸颊。我仍然可以看到那孩子的眼睛,他离我那么近,眼里含着泪和恳求,却是死不瞑目。ldquo剑有剑灵,器有器灵,鼎自然也有鼎灵。rdquoldquohelliphelliprdquo我侧过身,凝滞且麻木的望着玹婴。玹婴早已收了泪,闲庭信步一般游走在血池边。ldquo你之前不是问我,为何上千名祭鼎的灵童中独独我活了下来,独独我成了玹婴。看吧,仔细看看吧,这就是你想要的答案。rdquo51.我一直以为,所谓以血祭鼎,便是用魔鼎烹煮孩童的鲜血,最残忍不过一刀割破颈脉,以致失血而亡。我想玹婴能活下来,或许是她自襁褓中就与众不同,一个聪明灵秀,冰雪可爱的女娃娃,谁能狠得下心痛下杀手,所以,独独她活了下来,独独她成了玹婴,被魔修养大,自然而然修习魔道,成为魔修。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