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青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他腆个肚子装模作样地在点评着什么。 刘婆的儿子也跟在她身后,本来因着刘婆说要介绍个姑娘给他,他很是不耐,这里的姑娘哪比得上那些烟花柳巷里的带劲。 刘婆听到那捕快的话,很是不服,连忙钻出头来道:“我老婆子虽然年纪大了点,但耳朵还没聋,当时她进家门的时候,我亲耳听到的,他们叫她大当家!我听说前阵子京城抓了很多匪徒,您这得仔细查查啊,保不准就是从京城牢狱里逃出来的!” 岑青茗拦住想要出头的翠翠,笑着对那捕快道:“我们都是正经老百姓,也有自己的户籍证明,不知道这位婆婆为什么要一直污蔑我们,大人若是不信的话,我拿出来给你一看便知。” 他看了一眼岑青茗拿出来的户籍证明,大致扫了一眼,确实是普通百姓,不过也是从其他地方迁过来的,现在这年头,老百姓迁址的少,他就问了两句,岑青茗倒也对答如流。 刘婆还不依呢,扯着岑青茗扭头让她儿子过来看她户籍。 刘婆见她居然还要反咬一口,指着岑青茗就要骂将起来。 一下把他们都镇住了。 刘珠吓得连忙要去安慰自己女儿,岑青茗一个转身埋在她脖颈之间,哭得更欢了。 刘婆也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个发展,原本还想再说两句的,可眼看着那捕快思考犹疑的神情,知道他正处于考虑之中,这才慌了神。 “不行!”岑青茗埋在刘珠脖颈里仍是不出来,即使哭得这样难受,也不饶人:“要么她留下银子解决,要么就让她去牢里蹲着,她凭什么这么污蔑我们!娘!这地方就如此容不下我们两个孤儿寡母的吗?!” 岑青茗不管,继续哭嚎,那捕快被她叫的没了法子,硬是让刘婆付了银钱:“你污蔑别人,让你出点银钱也是应该的,不然他们真把你告上衙门,到时候你蹲了大牢还得给钱,还是趁现在痛快点吧。” 捕快见状自觉解决了一场纠纷,乐呵呵地离开了,离去之前还看着岑青茗咂舌,又对刘珠笑言,若有麻烦,可以直接上门去找他。 刘婆这才明白自己被这丫头给玩了,偏生她那楞头儿子还在看着岑青茗傻笑,刘婆没好气就又想和她吵起来,还没发话呢,那捕快先开口了,站在门口,大声质问他们怎么还不出来。 翠翠这才扯开六安的手跑到岑青茗面前,仔细盯着她脸色,松了口气:“大当家没哭啊?” 翠翠这才放下了心,岑青茗又好好安慰了下带着愁绪的刘珠, 只是六安却皱起了眉。 果然没过多久,刘婆因着之前的事就到处找他们麻烦,此地他们本来也没与什么人有过交集,现在刘婆对他们撕破了脸,其他人也只当看个热闹。 此时六安正和岑青茗蹲在后院,看着地上的菜苗,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其实原先岑青茗就和六安商议过了年之后回去,到时先去军营里面看看以前的兄弟。 还有一件事,岑青茗也跟六安提过,她说她想参军,六安当时不太赞同,也只觉她是开个玩笑,毕竟军营连女人都甚少出现。 连六安都在为她顾虑,若是母亲呢? 岑青茗蹙眉,想到刘珠,还是说道:“再等等吧,起码得等母亲病好吧。” 岑青茗也为这事想破脑袋呢,那捕快倒是说了有事可以再找他,但他打得主意看起来也不是什么好的。 六安嘴角抽了抽,正想跟大当家说道,这窝囊气和参军的没什么关联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一道坚定的女声: 刘珠走到她身后,将手放在她肩上,她说:“青茗,去做你想做的,母亲永远在你身后。” 岑青茗转头看到母亲, 忙起身就要将她扶回屋里,嘴里念叨着:“您这病都没好呢,怎么就出来了?” 刘珠说完, 又道:“六安,我有话要对青茗说。” 这地方就只剩下了岑青茗和刘珠, 迎着围墙口, 后院风正大, 岑青茗将她扶到背风口坐下。 刘珠浅笑, 拉着岑青茗坐下:“这样说就挺好的, 我怕我回了屋里一来二去也就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刘珠弯起嘴角,嗔道:“傻孩子, 你是我的孩子,是真心还是玩笑, 你当我真分不出来吗?” “青茗。”刘珠慈爱地看着岑青茗, 将她被风吹乱的散发别到了耳后, “你有着不比寻常女儿的抱负和决心, 如果这世俗生活不是你所愿的,那就去做你想做的。” 但实际上,等她真的过上了,岑青茗又觉得极没意思。 生活在此处,与母亲与翠翠,固然很开心,但她发觉,这里的日子好像与李元朗那座囚牢也没什么不同。 原先,她在山上的时候,虽然也会男女隔阂,那些年纪大的叔伯认为自己一个女子不能担起百人的寨子,但她做到了,也获得了寨子里大家的认可。 女子的价值需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到了年纪没有出嫁仿佛就成了过错。 即使像孟若华这般厉害的女子,还是会被说抛头露面,不堪为妇,不配为女。 不希望成为男人的附属,也想拥有自己的一片天空,难道就不算是女子了吗? 而在这里,刘婆觉得她出身山匪,有个家底殷实的愿意娶她,她就该领情。 刘珠被岑青茗这番话给问住了,愣了一会,才抚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叹道:“娘也不知道。” “只是,青茗。”刘珠捧着她的脑袋,“若你不能理解,那说明这定论也并非是那么坚不可摧,你可以去试着打破它,也许等你真的戳破了这层蒙在世人眼前的眼翳,你才会发现,像你这样的人,会有很多。” 她看着自己母亲纠结道:“您真的愿意让我去吗?” 她怜爱地摸着自己女儿的脑袋,轻声道:“我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娘也希望你能得到你想要的,所以,我也不想再束缚你。” 岑青茗从没想到她会从母亲嘴里听到这番话,忍不住呜咽出声,将头埋在刘珠怀里。 岑青茗不语,将自己脑袋埋的更深,刘珠就算是想将她从自己怀里挖出来能不行。 “娘知道你在顾虑着什么,娘也不会拖累你的,到时候你去军营,我就在你们那处租个院子,你若得闲了,就回家里,我还能给你做点好吃的,更何况,娘这么久没看到寨子里那些皮猴,也确实有些想念,我跟着你们去了,也能常去看看他们。” 岑青茗说到这里,突然止住了声,抬起头来小心地看着刘珠。 岑青茗哑声:“我生他气做甚么?” 岑青茗笑了,蹭着刘珠的手,含糊道:“可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进军营,他们都说女子是不能从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