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朗拂开李圭的手,掩了下伤处,站直了身。 岑青茗看见他却还在笑:“李元朗,你敢说没有卖给过我吗?” 李元朗脸色未变,只皱眉起身问向身后两人:“谁让你带她过来的?” 李元朗忍了怒气,让这两人自行下去领了罚。 一时间,这戒律房只剩下他们两人。 李元朗查看了下她的身上伤势,唯有她手上的锁链伤她最重,腕部已经被磨出了点滴血珠,李元朗眼中只剩那一点赤红,他弯腰想将她手上的铁链解下。 李元朗被她那避之不及的态度给刺痛,终于无法忍受,他将她的脸掰正,强迫她直视自己的目光,岑青茗不甘屈从,一直闪避,他终于没了耐性。 “你自己说过的话,你忘了吗?” 他抵着岑青茗的额头,状若情人间的喁喁私语。 岑青茗的手还被铁链缚在刑架上,对着李元朗这般巧言偏辞,嗤笑道:“这话你也能再说得出口,你真让我恶心。” “哦,我知道了。”李元朗呵笑,垂下头后又换回了岑青茗之前最爱的那个笑,浅薄的唇微微翘起,略微露出尖利的虎齿,李元朗按着岑青茗的两个手腕,咬着她唇道:“我可只卖给过你。” 李元朗退出时,唇上便破了个口,那破口之处渗一点血迹,李元朗指腹轻抹,那红便晕在他淡色的唇上,让这个此时肃着脸的男人有了一丝妖冶之态。 而岑青茗同样的无法忍受他,因为刚才那一吻变得艳红的唇冷冷吐出道:“李元朗,你明明一直在做戏,现在是怎样?戏瘾犯了,又想拉上我陪你演一场你的情难自已?” 而更让岑青茗愤恨的是,她看到他和那何小姐见面时的样子,一样让她觉得自己是个傻子。 一想到过去的这些都是李元朗的做戏,岑青茗不自觉就有些作呕:“李元朗,你可真让我恶心。” 话到半截,李元朗咽了回去,转脸又是风轻云淡的模样:“算了,你现在在我手里,也别妄图激怒我了。” “激怒你什么?”岑青茗不肯罢休:“李元朗,你何必如此惺惺作态,该问的问,该审的审,你之前不还说让我把什么时候劫的道什么时候伤的人都一一交代出来吗?” “有差别吗,李元朗,难道你不会提审我,不会提审我们聚义寨的这些人?那些跟你曾经称兄道弟,照顾心疼你的人!” 岑青茗以为自己的匪寨重义亲民,是劫富济贫,实际上呢,他爹甚至能将一个过路赶考的举子给随意杀害,李元朗看着此刻岑青茗的愤怒很想告诉她她爹的错事,但想想又是没有必要,十五年前她也不过才两三岁,什么事都不曾知晓,他又何必跟她说这些。 “够了。”李元朗终于忍耐不住,他两指掐住她的下颌威胁道:“别拿这些子虚乌有的东西激怒我,不然我怕我也不知道会做出什么,岑青茗,你手下兄弟还有你母亲都在我手里,你确定要再跟我说这些?” 李元朗再去解岑青茗铁链时,她就已经一声不吭毫无动作了。 李圭看见李元朗出了门,上前一步正要说话,却没想到,还没等靠近就被李元朗眼中那暴戾之色镇住,尚在犹豫之间,就看见李元朗不知为何呕出了一口鲜血! 李圭吓了一跳楞在原地,看李元朗走出了几步,又回头对他道:“新风县龙虎寨的黄虎,派人去杀了他。” “听见没有?!” 等李元朗走远,李圭回过神摸了摸心口,心痛地对身旁的荀玮说:“怎么办啊,大人遇上那岑寨主性子就全变了!” 而岑青茗等李元朗离开后,才终于恢复了平静,狱卒看到她这样终于松了口气,把水和食物放在了她旁边,然后绕着她远远走了。对,幽幽叹了口气,她其实就是嫉妒了,而最让她难以忍受的是,她居然对这男人还留有情。 —— 先是圣上召见外出办事半年有余的李大人汇报办事进度,再是梁国舅斥责李大人藐视律法,随意将丰荣县的父母官用私人手段押解进京,后来何老又挺身在朝廷上斥责梁国舅不知事端随意评断,再又是汪公公进言李大人不知进退罔惑圣心,刚到京城便先去拜见何太傅,是为轻视圣上。 景元帝今年三十又六,也算是而之年,但身子骨一直不算好,这两天感了些风寒听见下面这些叽叽喳喳的声音更是头疼欲裂,他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皱眉道:“都别吵了,让朕听听李谦出去这么久都做了些什么。” 李元朗拿着笏板先是作了一揖,随后不卑不亢上述道:“臣在京城生活十数载,而在新风丰荣两县只有半年有余,却实未料到在距京近千里的这偏远县城居然还有如此大的饕鬄寄宿在百姓身上。” 不用李元朗出口自也有人驳斥他。 景元帝瞥了他一眼,没有理他,托着脑袋向李元朗问道:“嗯?什么意思,你说来听听。” 举朝哗然。 汪全胜也没想到郑汪垚居然有如此胆子,丰荣县民富,够他儿子吃几辈子的,所以汪全胜也没担心,但他不知道他儿子胃口竟然这么大! 但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不管他,只能赶紧给梁国舅示意。 梁奇正向前一步道:“这郑汪垚本官是没见过,李大人说的这些话听来也甚是让人大开眼界,这些事,本官没看到过,是非辩论,到底是不好说啊,也不知李大人是否确有实证。” 李元朗掀袍跪下,坦言:“郑汪垚在丰荣县收取高价官道税银一事在当地人人皆知,以孝税为名,欺诈百姓,其性贪婪,其罪当诛。” 在朝的大臣几乎和他同把岁数,见他如此,心有戚戚。 他似是有所暗指,话里话外都有着别样意思:“也不知是否传闻有误?,本官曾听闻李大人和匪人混成一团,将那新风县的赈灾粮全给分了,这件事,好像还确有人证。” 李元朗不卑不亢,朗声道:“此经事由经过,臣早已上禀了奏疏,请皇上明鉴。” 景元帝原本一目十行随意掠过,但看至一半又返回去仔仔细细审阅了一番。 景元帝揩了揩眼角,吁叹道:“朕竟不知元朗所出半年竟遇如此多的险境,还曾被迫山匪一起放粮,看来那聚义寨的匪首也不是什么大罪大奸之徒,只是没想到你这郑姓小官居然昧下官粮还敢加害新风县百姓!” 郑汪垚原本站稳的身子,吓得腿一软差点都要趴在地上了,就听景元帝又在上面道:“哦,也是,李卿呐,你口出无凭给人扣这么大一顶帽子也不好,凡事都得要证据,你证据呢?” 郑汪垚这时总算挺起了身子,恨声道:“李大人何必对下官如此多的偏见,这些原本就是齐丰所为!” 李元朗继续道:“郑大人是景元二年生人,景元二十中了进士,次年不久便当上了丰荣县县令,而郑大人在景年二十的文章,臣看了,文采并茂,斐然成章,但可否问下郑大人,您当年写的那篇文章的题名叫什么?” 二十年前的文章啊,既到中年有几个人还能记得? 郑汪垚言毕,在场的官员却都变了脸色。 李元朗趁势叩了一拜,郑重道:“臣怀疑当年郑大人科考一事有所疑虑,请求彻查!” 荀玮家境并不富裕,小农出身,父母费了全部心血栽培于他,他也是希望能报答他们,光耀门楣,那一年科举,他考得一般,但到底也是有了名次,只是没想到他的答卷成了别人的名字,成全了别人的功成名就,荀玮不甘心,上门讨理,却被人暴打了一顿,是李元朗救了他,也是他给了他机会,给他盘缠让他熬到下一次的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