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松江镇时,因为意外状况,流放的队伍里也曾发生死伤情况,但是那个时候,因为正好就在县城里,死了的流犯,有松江府衙照会。
如今行在途中,冻死俩人,要么就得留块能证明身份的地方就掩埋或者丢弃,要么就得像现在这样,把死人一起带着。
走了这么些天,所有人也是第一次,同时跟着尸体一起流放,亡人在最后面,像车上的货物似的无声无息躺在那里。
来自同类无声的寂静,对其他流犯们心理上造成的压力一目了然。
行走大半日,队伍里鸦雀无声,所有流犯沉默而麻木的一步一步往前走,后背上像是扛了沉重的东西一样,瞬间感觉自己的生命,仿佛也会随时就消失了。
就像那两个已经死透了的人。
就连范五那一群混不吝的浑人们,今日的猥琐之言和手脚也少了大半。
人心一乱,总是有这样、那样的意外发生。
想到谢豫川居然能在梦境之中得神明授学,不禁十分羡慕。
“嗯。”
张达义有些好奇,“家神她老人家,平日里喜欢什么?”
难道……在梦中还能有机会学习其它的东西吗?
神思一沉。
身旁有经验的老衙头,也是同样的想法:“这样也好,让他们这群人早点适应这种事情,是个好事。将来路上的危险多着呢,自己不顾着点自己,咱们可看顾不过来。”
队伍里的状况,超出了熊九山的预料。
坚持不到半日,还没到晌午放饭,一群差官们,一路盯人盯的火冒三丈。
谢家人的精神状态,这些日子本就精神,有谢豫川的提示在先,谢家男女老少一直时刻保持着警觉状态,这一次反倒没有差役们过来找麻烦。 柴家都被差官们提点了两句,尤其是柴家女眷,别一天到晚病病殃殃的,回头给大部队添麻烦。
谢豫川说:“应该是,前面大军刚过,也许对山匪有一点震慑效果。”
“先生已帮了许多。”
熊九山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
熊九山的态度摆在那里,下面的人一看就明白了,这一次,就是要让他们这些蒙头搭脑的流犯们,精神起来。
于是差官们也来劲了。
熊九山心里明白,不就是盯住人么。
因为心理受了刺激而走不动的几个人,是真的走不动了,差官们无论如何毒打,腿也没劲了。
不少流犯见此,对后面的路程也没信心。
对坐等差官放饭,张达义搓手暖身,问道:“将军在梦中,只能学习兵法?不能学习其他东西吗?”
两人眼睁睁看着差官们,在流犯人群中耍完威风后,才互相对视一眼。
物伤其类,秋鸣也悲。
人就这样,但凡还有一丝心气,再难挨的事,也能咬牙挺一挺,或许挺一挺就过去了。可是一旦心里那根再坚持坚持的弦断了,再轻的鸿毛,也能瞬间将人整个压垮。
“想全须全影的到寮州,自己争点气!”
他的本意不是这个,但也不能否认对方说的也有一定道理。
这一番话,还真有几个人听进去了,躺在地上缓了好半天,踉踉跄跄地爬起来,哆嗦着腿肚子,劝着自己,死也要是个囫囵人的到寮州。
流犯们的心思乱了,走起路来东倒西歪的,甚至有人走着走着,突然情绪崩溃,想要逃跑的,刚疯两下,就被警觉的解差们抓住,在一众流犯面前一顿毒打,杀鸡儆猴。
这一点,谢豫川倒没瞒他。
“熊九山这是打着硬闯的态度赌一把了。”张达义说。
有的人上吐下泻,有的人受寒发热,还有一些人,干脆就腿软走不动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