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之后江齐就没再下楼,气得躲在自己房里睡大觉。 等他再醒来下楼的时候已是宾客散尽,杯盘狼藉,连陆景行和秦柯都不在了,不过显然也无人真在意他这个小人物的存在与否。 这样的场景突然让江齐回忆起那个男人的葬礼。 江齐本想走过去抱抱她,却察觉到了他妈在僵硬的姿态中所憋着的一口气。 到最后,还是回过神来的女人发现了身后站了不知道有多久的小人,最近的变故太多,她几近歇斯底里,已经顾不上其他。 以前旁人总夸自己儿子跟他爸像极,将来减减肥也是个能迷到小姑娘的,她还总是欣慰的笑道:“是啊,都是儿子像妈,我家的倒是更像他爸,不过也好,像爸爸好。“ 那件事情后他妈的情绪就开始变得有些阴晴不定,有时候会突然烦躁冷漠,似乎这张逐渐长大的脸是某种罪证,总是能勾起她最痛苦的回忆。 再到最后,似乎已经忘了怎么爱他。 江齐原本以为他们母子就将这么相依为命下去,他会更加好好学习,以后好好工作,让他们的生活别再这么难过了。 那天上学的路上阳光明媚,微风和煦,江齐却想起昨晚的旖旎梦境里那张见过几面的脸,从此万念俱灰,满身绝望,他想着,原来同性恋是绝症,会遗传的。 “你醒啦,陆先生在书房,说你醒了就过去找他。你还饿吗,要不要给你找点吃的。” 江齐站在熟悉的书房前,故地重游的心情并不是很好,不过这次他倒是很乖地敲了门。 屋内陆廷之戴着眼镜在看文件,见江齐进来了,便将办公椅转到一边,抬头示意让江齐直接到身边来。 陆廷之递给了一张借条。 江齐看着上面写着债务已偿还两清的证明,这才惊讶了下,昨天才又接到催债电话,今天却已经把事情办完了,不愧是张助理的工作效率。 如今,这就算结束了? “这笔钱说多不多,说少不少。” 终于还是来了。 陆廷之先把债还清才来和他谈,已经很有诚意了。 “我尊重你的选择。” “就像当年我去找你爸爸那次,他拒绝了我,我也尊重了他的选择。” 江齐试图在回忆中拼凑起当年的往事,想说他其实并没有拒绝你,他只是……只是想要先跟他妈离婚。 也许他妈错在当初明知这个男人对她没有感情,却还是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逼他爸结了婚?甚至在他爸的口中,连陆廷之当年都有万不得已,那到底谁错了?是自己错了吗? “是陆叔叔吗?” 后来又问他,“你喜欢陆叔叔吗?” 他爸什么也没说,只是抱了他很久。 “我签。” 四个月后。 当初陆廷之的后事因为早有安排,张助理上上下下都很妥当,没什么要他强撑起来操心的。 但他必须挺住。 前两天参加某个活动发言的时候,甚至有长辈特意走过来拍了拍他说,“景行成长了,越来越像他爸爸了。” 陆景行是在酒吧包厢里见到江齐的。 等到他根据指路找到江齐的时候,桌子上已经全是喝空的酒瓶,再看江齐,懒懒地躺在沙发一侧,虽说脸色并未大变,可那恍惚茫然的眼神无意昭示着主人早已不再全然清醒。 江齐显然是这一圈子人里的主角,周围有男有女,竟是争着往他身上贴,毕竟现在这位的身价大不同,足以一掷千金。着这一切,直接拔掉了一边的音响,“都出去”。 很快,屋内除了他俩再无一人。 江齐还是那个姿势,眼神有了几分清明,“不好玩吗?你记不记得我们重逢就是在类似的场合,只不过那时候你们坐着,我站着……” “陆景行,你不知道,我现在有好多好多钱。” “我突然想起来秦柯跟我说过,说只要我——” 沉默了几秒,江齐继续解释道,“是给小玩意的,不是,不是给……的。”声音越来越低,直到几不可闻。 “他分给你的都是最省心的资产,你没有从小长在我们这样的家庭,公司那群人你玩不过他们。” 陆景行不是全然冷情的人,他明白那样的事情开端也有自己的一份,又想到最初的最初,青年对自己托付过的信任和隐隐依赖,于是走上前,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陆景行把江齐扛了出去,路过大厅时有之前包厢里的人看见他们,各种传闻的版本各不一致,于是只能眼神暧昧。 第二天江齐醒来的时候,衣冠整齐,而陆景行还在旁边睡着。这人应该也很久没睡过整觉了吧。 江齐看了半晌,来了句,“你倒是跟他越来越像。” 陆景行拿黑咖的手顿了顿,“怎么?你想拿我当替身?” “什么?” 青年皱起眉头,“我……” 自那天以后,许是江齐也觉得那样的自己有些无趣,没再闹出什么事来。 于是他就真的躺平了。 仿佛一夜之间成为了真正的自由人。 有时候他去疗养院看那女人,坐在终日昏睡的病人床前,等到回过神来已经是一个下午了。 直到江齐说出,“你放心,他死了,他已经死了。” 顶楼咖啡厅,江齐和秦柯对坐。 “前两天有路过的媒体拍到你扶我的照片,差点炒成绯闻。”秦柯喝了口咖啡,突然调笑着说道。 “陆景行压了下来。” “听说他有点生气,说不定是有点吃醋了。”秦柯揶揄地对着江齐笑道。 秦柯并不知道那些事,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些事了。 所以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