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全身上下都好累,沉重的下坠感像被鱼咬死的钩线,眼皮疯狂阖闭,挣扎不开。 詹知哆嗦了下,颤开眼睫。 她一激灵坐起来,光圈在水面哗啦碎掉,身后泛起低笑。 下身光溜溜躺在浴缸里,坦诚赤裸的感觉让她恼红了脸:“我的衣服呢?” 捕捉到关键词,她更气:“为什么我要和你一起洗?” 好丑。 “这么开心?”段钰濡的手指贴在她腰侧按了按,把人搂进臂弯,“那知知可以帮我清洗一下吗?毕竟是你把我弄伤的呀。” “所以我在请求你。”段钰濡贴贴她耳朵,用女孩后颈湿漉漉的水沾湿自己的唇,“帮帮我吧宝宝。” 瘦削下巴核懒懒蹭了她肩,段钰濡答得随意:“不是伺候,是帮助,知知是心地善良的好孩子,所以能帮我吗?” 久没等到回答,他轻抬眼皮,睨过女孩光裸细瘦的肩骨,上滑到颌线,半张脸正对前方,看不清表情。 在意这个? “我好困了,想去睡觉。”闷声闷气说完,詹知撑着浴缸沿往外去,顺道扒拉掉腰上的手,段钰濡倒是没拦,就这么盯她背影。 在她要踏出门的前一秒,他问:“为什么?” 搭在门把上的手停顿,迟疑。 明明她做到了。 好孩子、乖孩子、听话、懂事全是为了驯化而存在的。 “就是不喜欢。” 仅剩一只手做事确实困难,好在开始前洗过澡,简单冲洗换好全新的家居服出去,床头灯仍亮着。床上隆着一团被子山包,听到动静挣扎蠕动起来,下一瞬短毛从中炸开,詹知乱蓬蓬看过来,瞪他。 “我要回去睡觉。” 男人趿着拖鞋踱到床边儿坐下,捏了捏她缩在被子里的脸,“和我一起睡。” 一绺头发粘在嘴唇上,被她呼地吹走。 詹知睁开眼,往侧边转脑袋:“你卧室只有这一床被子吗?” “嗯。” 她不情不愿摊开怀里卷抱的一团白棉花,像分蛋糕饮料,给了他。 段钰濡清淡落声,关掉床头灯,在旁边躺下。 下一秒,小腹贴上一只手,她被拉进温热怀抱,浓烈木香缠绕上来,扑得她清醒几分,伸手阻在他肩膀。 “明天我有行程,飞去纽约。”她像棉花玩偶抱枕被掖紧在臂弯,段钰濡又在蹭她发顶,声音就这么飘下来。 有什么关系。 声音轻顿一秒,詹知的心突然加快一拍。 她要他帮忙查的事儿。 - 叁中是考点,高考后就是中考,学生要清理桌洞书本,贴盖掉教室里所有文字,然后放九天的假。 周一下午,全校都在做着放假前最后的收尾工作,詹知看着空荡荡的桌洞,拉上装满作业的书包链,招呼正锁柜门的成妍:“走吧。” 起因是詹知不想九天都待在被警戒线围起来的高考考场里的宿舍,但又不想去段钰濡那儿,即使他人还在美国。 “你家?” 这确实是最好的办法。 “好呀!谢谢詹老板请客!” 她揉着胳膊转头:“不好意思,你没事吧?” 陈嘉柠。 “没事。” 詹知和她相处不来,点了头就拉着成妍要走,陈嘉柠又犹豫开口:“诶,詹…同学你等一下,我想和你说句话。” 陈嘉柠看了眼她和成妍拉在一团的手,瞥开眼:“我单独和你说。” 好幼稚好像小学生。这样的举动的。 主人公都这么说了。 教室后门就剩她们两个人了。 陈嘉柠家里也挺有钱,在学校独来独往惯了,没什么特别好的朋友,和自己更是没任何交集,詹知想不到她要说的话。 “……?” “呃…谢谢?” ……好吧。 詹知的脸刷地白掉。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可惜,陈嘉柠并没有想继续深入交流的意思,“也只会说这些,希望你自己好好想想,你走吧。” 要再进去吗?问清楚? 还是算了。 走吧。 成妍还在一楼等她,焦急迎上来,绕着问了一圈“怎么样”、“没事吧”,得到安心的回答后才松了一口气。 担心和关怀都是真的。 是呀,肮脏。 混乱和无序的沼雾冲上来,包裹、侵吞、咽下她。 她想把脖子撕开,让血管呼吸。 “小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詹知迷糊:“嗯……” “真的没有啦,她骂我干嘛…” “哼,算了。”不过一秒,她的手臂就又被亲密挽住,这人死命贴上来摇晃,“反正你要记住,我和你天下第一好!” 脚尖被阳光照热了一点,她挪腿,和身上的狗皮膏药一起进到灿烂日光下,长舒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