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青急道:“孤男寡女,一室相处,且是不大妥当,这同榻而卧。如何使得?” 白惜香嫣然一笑,道:“你既不相信自己的定力,我也不勉强了。”探手枕了,摸出一把短剑,唰的一声,抽了出来。 白惜香缓缓把短剑放在木榻中间,笑道:“这鱼肠剑锋利无比,爹爹给我,叫我作防身之用,可惜空有神物利器,却是无能应用” 林寒青笑道:“如若在下是那等偷香窃玉之人,姑娘就是再多放两把剑,也是难以阻挡得住。” 林寒青心中虽然有些不信,但想到这白惜香胸罗之能,实非常人能以猜测,言词之间,决是说不过,索沉默不语。 林寒青心中暗道:“我心无邪念,纵然同榻而卧,有何不敢!”当下说道:“这有什么不敢!”站起身子,行近木榻,和农躺了下去。 林寒青忖道:“山腹密室,孤男寡女,一榻同卧,不论心地如何的皎清,也是难以堵人之口,这白惜香既非淫荡之人,何以竟连番出言激我,此女作事,一向是叫人莫测,也许她别有作用。” 林寒青一跃而起,道:“姑娘活生生的人,但在下自信还有这点自制定力。”解开钮扣,脱去外衣,重又躺了下去。 林寒青怔了一怔,但却依言施为,扬手一挥股暗劲涌了过去,熄去烛火。 林寒青道:“那很好”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一生从未和男人睡在一起,但我一点也不害怕。” 只听白惜香说道:“这是你一个很好的机会,你如自信能心无邪念,我就可以传你一种功,一夜时光,应该是可以熟记于胸了。” 但闻白惜香接了下去,道:“这是武学上一大奥秘,你有着很好的武功基础,很快的可进大成之境,但如你自知难以使心如止水,那就不能学了。” 白惜香道:“我传你武功时,难免要肌肤相接,如是心神不宁,真气难以自制,岔了气,固将是要受重伤,而且这武功又是别走跷径的旁门怪学,一个不好,咱们两人都将要毁在今宵。” 白惜香道:“你可是很怕死?” 白惜香道:“我已经心死多年,余下的只是具躯壳,生生死死,对我早已是难以辨识了,你还怕连累我么?” 白惜香久久不闻林寒青回答之言,忍不住咯咯一笑,道:“林寒青,你在想什么?” 白惜香笑道:“天有阴晴,月有圆缺,如若我生的强壮岂不是早成了西门玉霜?” 但闻白惜香接道:“你可知道,西门玉霜为什么聪慧,却才不如我么?” 白惜香道:“似她那般聪慧人物,人间已极是少见,她所以智不如我,都是因为她权欲之心太重,灵智受闭,读的书没有我多,行谋用略,总是要比我逊上一筹。” 林寒青接道:“不论武功、才智,李中慧都要比西门玉霜逊上一步。” 林寒青道:“你是说三个月好,那李中慧就可以和西门玉霜对峙于江湖之上了?” 林寒青道:“据在下所知,那李中慧对姑娘十分敬仰,绝对不会有违姑娘之命。” 语声微微一顿,接道:“我想问你一件事,老实的告诉我,不要骗我。” 白惜香道:“你长了这么大,可曾和女孩睡在一榻么?” 白惜香接道:“像我们这样同榻并卧?” 白惜香叹道:“睡觉吧!我已经很累了。” 不知过去了多少时间,突闻一群轻微的呜咽之声,传了过来,不知为了何故。白惜香又突然哭了起来。 他本想劝她几何,但又感觉不妥,暗道:“她既然是怕我知道,又何苦让她不安,倒不如装作不知的好。” 林寒青心中一动,暗道:“不知她要做什么?”缓缓侧过脸,微启一目望去。 她的体力,显然更是虚弱,行动之间,十分吃力,而且隐隐可闻喘息之声,那书架距木榻,也就不过是六、六尺遥,但白惜香却在途中停下来休息了两次。 但这念头又被一股强烈的好奇之心,压了下去。 她空手而去,已有着弱不胜力之感,此刻一手抱书,行来更有举步维艰之苦。 林寒青暗暗忖道:“她身体虚弱至此,看来真难以再活下去了。”不禁黯然神伤。 林寒青吃了一惊,再也沉不住气,一挺而起。跃下木榻。 白惜香长叹长息一声,微弱的说道:“不用费心了,我已经”一阵急咳,打断了未完之言。 他为人性格沉稳,素不愿把深藏在心中的情意,形露于外,此刻情急之下,不觉说出口来。 林寒青抱起白惜香,放在木榻上,然后,点起了案上火烛。 林寒青低头一看,只缉拿左胯间鲜血淋淋,染湿了一条腿,锦帐绣被上,到处都是斑斑血迹。 白惜香多情的接道:“伤的这样重,很痛么?” 白惜香探手入怀从枕下摸出一方绢帕,包起了伤口,捡起木榻上的鱼肠剑,放在案上。 林寒青垂首说道:“看到了,只是不敢惊动姑娘,故而未曾说话。” 林寒青吃了一惊,道:“你好好的,怎么忽然就要死了?” 忽然微微一笑,接道:“我生命虽然短促,但什么都看过了,人间的恩怨情仇,婚丧喜事,名山胜水,喜怒哀乐,也算不虚此生,我唯一没有完成的心愿,我已是无愿不偿,死而无憾。” 白惜香道:“不要紧,他们早已知道我病情无救,心中已经哀伤了十几年,死亡早已在他们意料之中。” 白借香道:“这些事,我已有安排,枕畔这几本书,记载着几种武功,每一篇上,都有我参照其他武功录记下的心得,看完了这几本书,照着我录记习练,五年后,你就可以胜过那西门玉霜,那时,她如仍然积恶难返,你就杀了她以谢武林,不用你再用心去逐鹿江湖,自然成一代武学宗师,天下武林同道,都当奉你为达摩祖师后第二奇人。” 白惜香笑道:“你虽无这等用心,但我却是早有此意,今宵咱们又有了同榻之情,我虽然不是你的妻子,但却比你未来的娇妻,占了先着,虽是一点私情,但也是为着天下武林的安危着想” 林寒青黯然一叹,垂下头去,石室中一片寂静。 林寒青突觉脑际间灵光一闪,想起素梅相托之言,一整脸色,双目凝注白惜香,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已安排了身后之事,但不知如何安排我林寒青?” 林寒青急急问道:“什么变化?” 林寒青道:“她决然不会答应。” 林寒青略一沉吟,坚决的说道:“纵然她答应了,我也不要娶她!” 林寒青淡淡一笑,道:“不错,她很美丽,但林寒青却未必要以貌取人。” 林寒青道:“要,我们林家只有我一脉单传。” 林寒青摇摇头,道:“那也不是,只要我喜欢她,不论她有才无才,都是一样。” 林寒青摇摇头,道:“不是。” 林寒青缓缓说道:“有是有了,只惜人家却未必嫁给我。” 林寒青双目凝注在白惜香的脸上,瞧了一阵,道:“你。” 林寒青道:“句句属实。” 林寒青本无心,但此时此情,却不禁真情激荡,握紧了白惜香右手,说道:“我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肺腑之言,只要你肯活下去。” 林寒青道:“以姑娘才慧,生死之事都难不住你,何况那生儿育女的事。” 林寒青看她眉宇间洋溢着欢笑之情,心中暗自奇道:“难道她是当真的很喜欢我么?”心中念头转动,人却微笑说道:“要紧的是你必得活下去。” 只听壁间又响一阵噗噗之声。 白惜香道:“她说在埋花居外,有一艘可疑的船支驶了过来,在外面徘徊不去。” 白惜香道:“不用了,我已在进入埋花居的水道中,布置下几道机关,如若他们擅自闯了进来,那就是自找苦吃了。” 白惜香道:“我想那西门玉霜决不会黑夜冒险” 林寒青急急道:“你才是答应我不死了?” 林寒青黯然接道:“那你答应我的婚约,也不算了?” 一阵急促的喘息声,打断了她未完之言,闭上双目,不再言语。 有心想把她身子移动一下,但又党动一下她就可能死去,竟然不敢出手。 林寒青已是茫然失措,脑中一片混乱,也不知想些什么,望着灯火,呆呆出神。 突然间,石室间又传来一阵噗噗的撞击之声。 凝神听去,好觉那石壁传过来的声音,忽促异常,和已往大不相同,林寒青虽然无法分辨出那击打石室的音节,含意为何?但却可从那急促的声音中,分辨出必然是紧急的事。 这一次声音更是急促,似是有着十分火急的大事。 这眼下的情势,却只使林寒青心乱麻,他用尽了智能,仍是想不出那急促的击壁之声,含意为何? 一个是设法找出石室机关暗门,也去瞧瞧发生了什么大事?一个是设法使那击壁传讯的人,听出疑点,了然室中人,无法解得她传讯之意。 林寒青开始在壁间搜寻开启秘门的机关。 心念一转,不再搜寻那秘门机关,暗运掌力,在壁间一阵乱敲。 果然,壁间那撞击之声,停了下来,石室中又恢复了一片沉寂。 石门外传入来素梅的声音,道:“林相公,姑娘可是睡熟了么?” 素梅道:“不行,我家姑娘有命,小婢等不得擅入石室,还是请相公出来吧。” 素梅答非所问的说道:“我家姑娘怎么样了?” 素梅长长吁一口气,道:“谢天谢地。” 林寒青看她忠于主人之情,心中暗道:“目下埋龙居中,正遇大变,我如说出白惜香危殆之情。素梅、香菊,必将是芳心痛碎,那还有心情余力对付来袭强敌?说不得只好骗她一骗了!”心念一转,勉强一笑,道:“白姑娘和我谈了半夜的活,此刻已然沉沉睡去。” 忽然发觉了林寒青身上鲜血,骇然叫道:“林相公你身有血。” 素梅道:“伤的很重么?” 语言微顿,接道:“你这般劲装佩剑,如临大敌,可是埋花居中,发生了什么大事?” 林寒青道:“她谈笑半夜,倦极而眠,不用惊动她了,你带我出去瞧瞧。” 林寒青步出石门道:“她睡的很甜,我留这里也是无用,反么而会惊扰着她,还是去瞧瞧的好。” 林寒青紧随在素梅身后,沿通道而行,出得通道,停身处是断崖下一处山角。 只听身后蓬然一声大震,一块山石,落了下来,堵住了那秘道洞口。 素梅闭上秘道之门,急急说道:“香菊妹妹一人,卫守水道入口,实叫人放心不下,咱们快去瞧瞧吧!”放腿向前奔去。 只见香菊右手执著长剑,藏在一处大石之后,双目凝注着水道外面。。 香菊回目望了林寒青疤痕斑斑的怪脸一眼,忍不住嗤的一笑,道:“瞧不出来,他们大都隐身在船舶之中,只能瞧见两个摇橹的大汉。” 只见那盘旋的梭形快舟,突然慢了下来,缓缓向水道之中行来。 只见那梭形快舟,行入水道数尺后。突然停了下来,船舱中缓步走出一面目英俊的少年,淡青劲装,身风宝剑,对着水道,抱拳一礼,道:“有人在么?” 素梅横跨一步停在石道中,冷冷说道:“阁下要找何人?” 素梅接道:“那就原舟返回,上覆那西门玉霜,就说我家姑娘今日不见宾客。” 素梅道:“打什么紧,约好了亦可改期。” 素梅略一沉吟,道:“什么礼物?” 素梅怒道:“这棺木、尸体,也能当礼物送人么?尸体抛入湖心,棺木你们留着自己用吧?” 素梅心中怒气未息,但却又不禁动了好奇之心,忍不住说道:“好!你就说下去吧!” 素梅道:“为什么?” 素梅吃了一惊,道:“你说什么?” 素梅长长吁了口气,镇静了一下心神,问道:“那棺木内放的何物?尸体又是何人?” 素梅尖声叫道:“你胡说八道,我家主母,武功何等高强,岂是那西门玉霜伤得。” 素梅勉强镇静下心神,道:“那棺木现在何处?” 素梅冷笑一声,道:“我明白了,你们想放作惊人之言,好混进埋花居来,是么?” 只见两个摇橹的大汉,紧随着那青衣少年身后,跃入湖水中急游而去。水道中只余下那艘梭形快舟,随着荡漾的湖水摇动。 素梅道:“咱们不能上了他们的当。” 两个人四道目光,一直瞧看那梭形快舟的动静,足足过了一柱香的时间,那快舟仍是不见动静。 香菊道:“那怎么行?” 她小心翼翼,运气戒备而行,缓步进入舱中。 只见棺木上面写着玄衣龙女法体六个大字,棺木已经封了起来。 那一对玉钗莹晶洁白,一望即知是上好的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