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霓给我留下的印象很深:一个t面的同龄人,心智成熟,但势利,会主动拉拢自己觉得有价值的人。我不想和她说太多话,那一瞥让我心有余悸。 但周霓和班里绝大部分同学都不一样,他们一眼望去就知道是有钱人的小孩,总会穿非常亮眼的鞋子,还故意不穿校服,而穿自己那x前印着巨大logo的名牌衣服。而她所有的用品都是第一眼看不出品牌,只在极不起眼的地方露出名牌的标志,很难不怀疑是有意为之。 她的存在像微弱的电波,一方面幽微地和我脑海中萌动的想法共鸣,提示我在城市另一端的高档小区里,真的有人过着电视里那种每样用品都jg洁坚固的日子;另一方面,也让我意识到一种同样的jg密的出现。 而军训结束后,周霓更是连几个学霸的擅长科目都0清了,她已经知道问后排那个怪胎数学,至于对我,她问过一次英语。 所以有些怕她的我,却在期待着她的注意,因为只有我们,才能那样jg细地洞悉他人和自己的存在。这多么迷人。 她对我的态度,大约是困惑,我知道,成绩好尤其是英语好、极度敏感却不表达,这些都不像一个穿地摊货的人拥有的品质。她在判断。 我本来没在听的,我在预习数学。可是当我抬起头来的时候,却对上了周霓给那个肥仔的刀片般的眼神,很短促。 周霓黑沉沉的眸子对我绽开了一点笑意,那好像是我第一次看到她笑。不得不说,她笑起来b平时好看很多,爽朗又潇洒。 第一部流年 情动以后 遇见周霓的那天,是我读高中的第一天。 第一次,我觉得自己可以得到一些奖励。 这条土坡是棉纺厂家属院唯一的出入口。这个小区现在尴尬地立在路旁,因为拆迁不成,新修的气派马路到了这里骤然变窄,像一条不甚通畅的肠道。 我父母就是这样的“正式职工”,正式的意思是有编制、铁饭碗。我爸邓强是电工,我妈田逢春是纺织工。当然这一切在我上小学那年就结束了,他们双双“下岗”。这个不带情感se彩、只陈述事实的词语怎样改变了他们的人生,那时的我并不知道。老实说,棉纺厂的事我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只是有一次,我妈曾经神情复杂地提起种了一辈子地的姥爷是怎样骑着那辆二八大轮自行车到处送礼,给她送出来了这份工作。那时,她早已在一家企业的食堂给人打饭,每个月赚一千块。 于是,今天再看到这双鞋的心情,和平时并不相同。我竟然对一双鞋子产生了许多怜惜,恨不得用目光擦拭一遍,并且暗暗向母亲许诺会穿很多年。 骑上土坡后再拐两道弯,就到了我的家,那是我爷爷当年自己搭的:因为种种原因,厂里不分给他房。我爸原样继承了房子,房子b小区的平均水平还简陋,好处是有一个小院。 他提到过要买电动车。下岗后,当年的厂长在远郊办了私企,nv员工照顾孩子大多没跟去,我爸跟着去了。城市扩大,厂子越来越远,他的自行车太费力。更重要的是,跟不上他骑电动车的“哥”。那是他很崇拜的同事,不知他崇拜别人的黑社会经历,还是崇拜他有“能力”找两个老婆还左右逢源。 后面的事情就没什么新意了,我妈回来,露出熟悉的愧疚的神se,还混合着一种对我的懂事的预判,不用她说什么,我已经在心里放弃了买鞋的打算。毕竟,那辆电动车要将近两千,而我爸至少会跟她拿一半的钱。 我把自行车停在了离校门有些远的地方——十六岁的自尊不许我让未来的同学看到它那破旧的车头。去往校门的路上,街灯已经次第亮起,行道树上也缠绕着灯带,树g看起来就像透明的一样。 但即使我们能成为朋友,周霓也不 可当时我正面临开学后最大的难题,不是数学,不是周霓,而是那个明显喜欢周霓的男生。倒不是说他喜欢周霓让我不舒服,而是他总是嘲笑我。愚笨的他大概看不出我的贫寒,只是讥讽我走路的姿势像男生。他总是尖声笑着,问我真的是nv生吗。 直到有一天,我走上最后一级楼梯时,他从后面冒出来,依旧是那种尖刻的语气:“我在后面一直跟着你,你走路可真男人啊。听说nv生像妈妈,你妈得多an啊?” 我有点慌,不过他并没过来打我,而是跑掉了。这让我有些快慰,原来恶人往往是纸老虎。不过,顺着他跑的方向,我看到了此刻最不想看到的人,周霓。 然而到了晚上,事情却有了转机。那个男生和从前一样挤过来找周霓说话时,周霓看着他有些笨拙的动作,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太胖就会这样。” 不知道是不是看花了眼,周霓居然对我投来一道邀功的目光。难道,她是在为我报仇?不管是不是,我愿意相信是这样。 所以在那天放学后,我主动走到了周霓身边,和她一起离校。她对此并没有特别的反应,似乎认为我理应如此。而且,我也决定假装看不到她在瞄我的鞋。 穷酸的我似乎被周霓“特赦”了。 一篇现代文里莫名出现了两个星号,语境是这样的:“作家与读者的情感水融。”语文老师有些0不着头脑,嘟哝了两句奇怪便过去了。但是我马上在脑中补出了完整的句子,并且发现了这两个字被隐去的原因。 和周霓做朋友确实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她真的很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