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收回目光,紧接着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刘景珉将手中的碗撂在桌上,里面盛满满的是热乎乎的馎饦,还有油纸包着的刚出炉的胡饼。“喏,新鲜热乎的早食,我可是专门跑了大老远买的。今儿早下雨,正好吃些暖和的去去湿气。”他搓搓被烫得有些红的手,取了筷子递给林师:“怎样,来这儿的第一天,还住得惯?” 刘景珉咧嘴一笑,眼眸黑得发亮,随口道:“那就好。我还担心林小郎君认床,睡不着呢。” 刘景珉将油纸往前一推:“当然是去买整个长安城最好吃的那家。” 林师抬眼,正撞上他托腮注视着自己。 也罢,他想,是人皆有秘密,道破了反而难堪。 “我今日要出门一趟。”用完早膳,刘景珉忽然站起身,随手拍了拍坐皱的衣摆:“用不了多久,去去就回。我把谷余留在客栈里,若是需要,你直接喊他名字就好。” 杨涧山笑了笑,他的长发散在榻上,双眼已经不再同年轻人那样有神。他问:“苏大夫不如直截了当,我还有多少的时间。” “我身体如何,苏大夫应是心里最是清楚。你乃是苏胤亲传,又何来的误诊。”杨涧山坐起身来,双手接过下人递来的药膳,捧在手中。他的面色不似重病之人那样苍白,却透出一股浓浓的倦怠。 苏柳木双手交叠放在腿上:“若是安神养心,还有三年。” 果不其然,杨涧山摇摇头,他将手中的药膳一饮而尽,他将苏柳木心中明了的事情再次坐实了:“苏大夫知道,五门未除,战事未平,圣上尚且年轻气盛,我怎敢安心。” 杨涧山却依然苦笑着摇头,他一字一句,给苏柳木听得真切:“苏大夫应于心中知晓,西北军不过是平了边关胡人军的骚扰罢了。虽说是为捷报,可不应在城中引起如此讨论。” 杨涧山压压手,示意她先坐下,莫要激动。 他垂眸笑了笑,似乎回忆起了记忆深处的故事:“你小时被苏胤带在身边,我初次见你本心想这姑娘可是个做徒弟的好苗子,奈何你是苏胤的女儿,自然是承他的医脉。” 她多次曾听旁人吹捧,父亲是宫中太医署赫赫有名的御医,但自打她记事起,他便没有再去朝中做过事。她跟在他身后的那些年,每每问诊,皆是寻常百姓家。 原本她想,是她资质愚钝,父亲不愿认她为当朝名医的女儿,直到长安生变,她得以保全性命,才明白父亲的良苦用心。 她握着银针,轻轻落下,为杨涧山施针,又听见他道:“若是见到了聪慧的苗子,恳请苏大夫为杨某留意几分。” 正是前几日杀入医馆,一夜之间服毒自杀的那名死士。 杨涧山阖眼这般无奈:“只是交给下人去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