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湘对于即将要发生的事情一无所觉。 古来名人隐士,将世俗法度视为粪土者不知凡几。但林湘……她终究只愿做一个普通人。 不会制镜子做肥皂发明枪械,也不愿剽窃诗文做才子大出风头,什么开青楼开超市富甲一方更是想都没想过。果然,无论到哪个世界,她都只能成为咸鱼一条。 踏着夜色返回小院,林湘把这些日子闲时所作的画尽数拿了出来。 记得自己是谁,记得故乡何地。 抬手摸了摸纸上已干的颜料,她把画放回箱底,在上头塞了不少书卷做遮挡。 一张张点清数目,她将纸捏在指尖,于火焰旁踌躇片刻,最后还是松了指头。 端着火盆,林湘走到院内自己开辟出的菜地,手一倾,哗啦一倒。 第二日,林湘昏昏沉沉起床。 是寻书?还是林淮又来找她? 身着红黑二色衣袍的熟悉面孔在门外站着,后头还跟着一位仆从。 林沅抬起手,比流纹繁复的衣袖更惹眼的,是捏在对方修长的指尖,在她眼前抖开的那张广告单—— 能不眼熟吗,这就是她做的好么。 她若是懂画,就必然能从中看出自己的来历。 “我不喜欢听谎话。” 自从林淮来了家,重新和剧情搭上关系,这一天天过的,简直比跨年夜看春晚还折磨人。 沐浴在林沅一点也不温暖的目光下,对比了一下自己和女主大人的武力值以及智力值差距,林湘只好露出一个比哭丧还难看的讨饶笑容:“我说我说,您能别一直盯着我吗?” “不行。” 二人移步西厢。 “你想让我说什么?”坐在凳子上,林湘老老实实交握双手搁在腿上,半低着头,俨然一个准备向警察坦白从宽的罪犯。 剥去那层胆怯软弱的外壳后,对方并不像是个心机深沉之人。所有情绪摆在面上、一概反应皆如常人。 手指微动,目光一凝,林沅开始盘问: “就是你,不对,我是说……以前的林沅把以前的林湘推下水之后,她…离世了,我就来了,和你差不多。” “你死亡的日期?” 林湘永远记得那一天。 坐在凳子上的少女语露悲愤,交握的双手也隐隐发颤,显然想到了什么让她生气的伤心往事,林沅开口,拉回她的注意力: “啊?哦,在游戏公司做原画师。” 林湘不止一次对她家年过古稀、已经犯了健忘症的奶奶解释过工作内容,说起来驾轻就熟、一套一套的,保证让和互联网脱轨的中老年人都能听懂。 听着对方东扯一句、西聊一句的长篇大论,林沅抬手,不耐烦地摁了摁额角——她的话太多了,还是方才惴惴不安、吓得脸色苍白时的模样更顺眼些。 她很有眼色地闭上了嘴。 “名字。” “华裔、中国人?” “年龄。” “身份证号。” 您搁这儿查户口呢。林湘本想这么说,但是,在女主大人“少bb,不说死”的死亡注视下,她还是怂了,报出一串数字。 “啊?1341。”林湘不假思索答。 她来自一个未来的年份,做着一份他不了解的工作,还拥有一串不可能为真的身份证号码。,她的谎言未免太拙劣了。 林湘对个人信息毫不遮掩,提到上一世所处的世界却常常含糊其辞吞吐。稍加思索,林沅心中有了一个荒谬的猜测。 “最后一个问题——” 这家伙是故意的……故意走近她,故意吓唬她。 她深知女主性格里恶劣的一面。林沅最爱见人目露恐惧、卑微雌伏的模样。她表现得越是恐惧,林沅就越会变本加厉。 废话。 撒谎。 不过,撒谎暂且不提,“网文?”他问。 “停。”林沅实在不想再听她像跟智障说话一样解释这些一点就知的词语。游戏、网文,另一个时空的华国怎么也开始盛行这些消磨人意志的娱乐方式。 林湘果断摇头:“人不用知道得太多。” 林沅所处的时空大概才到13、14年吧,设定是这样的。虽然也会使用网络,但和资深网瘾患者湘湘不一样,他使用网络的目的性极强,对亚文化的了解程度可以类比老干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