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顾婆牵头，林湘仔细看过契书，和五人一一签订了短期合同。而后拎着零食，慢慢走回了家。 “七、林湘姐。” “来啦。”林湘没在意她的束手束脚，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零食，她解释道：“我今天出门，去了鸣玉坊一趟，正好顺路买了东西，走，进屋吧，咱们吃点心。” “我说，寻书啊，”前头的林湘有些苦恼，她可一点也不喜欢背后灵：“你现在已经不是我的丫鬟了，不用老是走在我后头。” 无论是在女尊世界的新生活，还是面前这姑娘对她的态度，林湘都很不习惯。 早知道会这样，上辈子她看什么女尊np文，去看甜到齁的校园甜宠文不香吗。哪怕穿成了恶毒女配，还能上网冲浪，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唯一的朋友拿她当主子供。 “这还差不多。”推开了门，为了活跃气氛，林湘做了个酒店迎宾似的夸张版欢迎手势，语气轻快：“好了，寻书姑娘，进来吧。” 对此，林湘唏嘘不已，简直是投胎决定命运啊有木有。 “真的不用把过去照顾您的下人叫过来吗？”寻书又一次劝。 “不用，我不喜欢他们。”林湘嫌恶地蹙眉。 想到这儿，林湘就觉得解气。 林湘吊着除籍这颗甜枣儿，把一院子的下人支使得团团转，最后，在离家前夕假作懦弱，推说不敢再次劳烦母亲，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什么忙也没帮，把那群下人的脸都气成了鞋拔子。 “是吗？”松开掉渣的糕饼，示意寻书自己拿着，林湘眉开眼笑，自己也拈起一块，轻飘飘转移话题：“行了，我谁也不喜欢，你快吃点心吧，别说这些了。” 比起照顾她的仆从，她更想要一个互相扶持的朋友。 寻书自然是会帮她的，两人坐在井边洗菜，天上的星星已经开始冒头，庭院里光线熹微，每当这个时候，林湘就特别想念白炽灯。 “好。” “我不走。”把洗好的菜叶放进篾箩里，寻书拒绝道。她是个耿直一根筋的人，一但下了决定，就谁劝也没用：“林湘姐把卖身契还给了我，还求林娘子帮我销了奴籍，我要报答你。” “这不一样。”寻书非常执拗，她有一点点为林湘伤心，“您是千金之躯，不应该做这些下人的活儿，都怪……都怪林娘子和正夫出尔反尔，把许诺给您的家产都收回去了。”她罕见地说了前主家的坏话。 原来的那个林湘是个倒霉蛋，不幸掺和进家中的嫡庶之争，在大冬天被情绪激动的坏脾气庶女推进了水池里。偏生岸上那两个都是旱鸭子，折腾了好久才把她救上来。原主就这么翘了辫子。而庶女呢，也被盛怒之下的母亲打了一顿。 这是原来的故事线。 就算蛮欣赏女主林沅，她也不愿意掺和进林家的破事里。 “你想想看，普通人或许一辈子也没我富诶。” 这件杏色的春衣是去年做的，林家家业庞大，名下有帝京最好的布庄和绣坊，故而，即便不受宠，林湘姐的日常用物也无一不精致华贵，只比王孙贵胄略差两分，连春衣交领上小小云雷纹绣样的每一次曲折流转，都显着十足的巧思。 她的身子骨并不好，在林家时十指不沾阳春水将养着还好，现在自己过活了，生了病该怎么办呢。 “好啦。”眼看寻书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林湘忙在衣服上蹭了蹭手上的水珠，伸臂揽住对方的肩，笑着和寻书解释：“我呢，其实没什么出息，只想一辈子平平安安、无病无灾的，能混吃等死就行了。”得的事情了。” 猛然想起上辈子动画里提到过一句类似的话，林湘一阵恍惚，眼前跟着跳出相应的熟悉画面，让她眸光微黯。 两人的距离因为方才的一揽变得无比亲密，连脑袋都碰到了一起，没大没小的。寻书深感不安，畏缩着用余光偷瞄她，黄昏的余晖已经渐渐逝去，林湘姐在夜色下微笑的侧颜看着自然又柔和，专注望向远天的眼神却又有一点点让寻书看不明白。 自从落水后再次醒来，七小姐，不，林湘姐偶尔会让寻书觉得陌生又费解，就像现在。 只要是林湘姐说的话，她都愿意相信。 “好了好了，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要不开心嘛，好不好？” 林湘姐替她消了奴籍，就是对她有再造之恩。阿娘讲有恩必报，这份大恩，她是一定要回报的。 之前的甘草已经用完了，今天本来说要买的。被汤药苦得皱成了包子脸，她这才记起下午去药铺的初衷。 喝完药后，林湘提了盏油灯去了主屋。她并不住在此处，只是每天会在这里待一会儿。 “林湘，”跪在蒲团上，她对着牌位轻语：“我今天去了惜流芳。 林湘闭上了眼。 惜流芳关张得很是仓促，柜台上的纸笔和算盘没有收走，各色书籍依然搁在书架上，所有用物都放在它们应在的位置，好像店主只是离开了一小会儿，随时都会回来。 书这东西最脆弱不过，几年不曾护理，架上的许多书册表页甚至烂掉了，空气里涌动着一股说不上来的霉味儿，压抑得紧。 林湘听懂了对方的言外之意，无非是想暗示她，林携玉对她父亲、对她，到底是有情的。所以，作为一个女儿，她不该执意要离开家，伤林娘子的心。 而对原先的林湘而言，又……何其可悲。对方没得到的东西，如今全落到她一个外人头上。 盯着原主父亲的牌位，她想。 “当然，我觉得，还是他最后留给你的那出戏写得最好——从林家离开时，我带的银钱并不算少，或许，我能把它搬到戏台上？” “哪怕只有一次，就唱给你听，好不好？” 她幽幽叹了口气。 在这本名为《凤游异世》的女尊np文里，原主只是个连名字都没有的剧情工具人。七小姐，书里是这么称呼她的。 然而，继承了原主一切穿书而来的林湘，却连这样的愿望都无法帮她完成。 夫妻间一地鸡毛的那点破事她看够了，也听腻了，只想一个人逍逍遥遥，自由自在的。 雕花香炉中，线香燃到尽头。 另，明天12月13哈，不更了。我争取今天晚上把明天的更新赶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