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湘湘微微摇头,又换了一对玉白的,贴在谭五月耳边细细观照。“那次照的相片,送来没有?”谭五月开口问。柳湘湘又将耳环放回匣子,取了一双翠绿的出来,反复比照,嘴角始终挂着一丝浅笑。“送来没有?”谭五月追问。“没有。”柳湘湘似是放弃了,将首饰放回去,合上妆奁,道,“你还小,或许还是素净些好。”谭五月有一些失望。柳湘湘站起了身,谭五月下意识地也跟着站起来。“嗯?”柳湘湘嘴角稍稍翘起来。“你……”谭五月顿了顿,问,“你怎么没佩茱萸?”柳湘湘歪了歪头,眼里透着一种近似无辜的不解。谭五月指了指自己的手臂,那里挂了一串朱红色的茱萸果。“哪儿来的茱萸?”谭五月没有多想,答道:“下人送来的,阿婆专门采买的吴茱萸,各房亲朋都送去了,下人也都排队去领了……”她声音也低了下去,慢慢皱起了眉。面前的柳湘湘仍旧歪着脑袋,笑吟吟地看着她。“那还真是,遍插茱萸少一人。”柳湘湘慢悠悠地笑。谭五月怔了半晌,把自己手臂上的茱萸果取了下来。走到柳湘湘面前,轻轻咬住了唇,目光含着一丝谨慎和羞怯。柳湘湘比她高一些,她便踮起脚尖,在那绾起的青丝间,小心翼翼地缀上茱萸果。“书上说,折茱萸房,以插头,可以辟恶气,抵御初寒。”谭五月嗓音透着几分稚嫩,眉眼和语气倒认真得很,动作缓慢,如提笔写字那般细腻婉约。绾在耳鬓发梢的茱萸果如红色珍珠,将柳湘湘衬得鲜亮起来。柳湘湘笑得眯起了眼,像一只猫一样温驯又妖娆,微微低下头,凑到谭五月耳边,呵气如兰。“还是我的小五月……总是让我这样欢喜……”“这重阳节……还要做些什么?”柳湘湘好似对这重阳节,忽然兴致高昂。让下人搬了养在孙阿婆屋外的数十盆金龄菊,通通搬进祖堂。柳湘湘看着下人鱼贯而入地搬着花,脸上挂着笑,却怎么看都少些温度,眼角隐隐藏着一丝锋利。阿婆原在外头收租,听了下人的通报急急忙忙地往回赶,她一把年纪,此刻倒显出了腿脚的利落。祖堂的香火一年到头不断,神龛前一盆盆金龄菊并排摆着,尘泥洒落了一地。柳湘湘随意地拿了供奉的清酒,缓缓将金龄菊浇湿。谭五月在边上看着,一言不发,更不阻拦。谭五月晓得这便是柳湘湘了,不是同自己一样甘于受气的性子,也晓得她做什么,自己都是摘不干净的。可她心甘情愿地同柳湘湘“狼狈为奸”,她看着柳湘湘手里的烛火,火苗的光就在自己的眼中跳动,可谭五月竟隐隐有些雀跃起来。柳湘湘做这等“坏事”时也是风轻云淡,一双美眸盈盈地凝望着谭五月,缓缓地俯下身子,窜动的烛火立刻吞噬了花瓣的尖梢,随即便一发不可收拾,火焰迅速沿着花茎盘爬。阿婆在这时领着人跑进来,拍着大腿向下人大叫:“浇水啊。”“今儿个我经过祖堂,无意听见先人嘱托,”柳湘湘端正地笑着,“说到了重阳节,想随风俗赏一赏菊花,让我给他们烧些过去。”“你!你……”阿婆指着柳湘湘,气得半晌也说不出一句整话来。府里几个管事儿的知道,这些金龄菊是寿花,阿婆种来重阳节求寿用的,此刻被焚在了祖堂,一时都没了主意。“我就想到了阿婆的金龄菊。我想,阿婆心里时时惦记着祖宗们,想必是不会小气的。”下人们慌慌张张地提着水桶跑来,阿婆却猛然喝道:“别动!”明眼人都看出来阿婆这回是真的动了气。柳湘湘把话说的圆,阿婆怒目圆睁地看着心爱的花一点一点消减下去,直到烧尽也没再说出过一句话。谭五月的面颊被火光燎得发烫,她在火光中看见柳湘湘偏过头来,朝着她笑。她微微扬着下巴,柔媚中带着一丝傲气,或许是因为映了火光,她的眼里从未有过的亮起来。悉心栽种的金龄菊,如同纸钱一样在火中烧得纷纷扬扬。柳湘湘瞥过一地的烧焦的灰尘,瞥过阿婆的脸,最后朝祖堂的门径直走出去,面容平淡,微微含笑,好似这天底下没有任何物什入得了她的眼似的。谭五月也想跟上去,她步子稍稍挪了挪,却在看见下人扶着颤颤巍巍的阿婆时,止住了动作。“姓柳的女人,我的金龄菊没了,明年还能再种。”阿婆忽然高声道,“可你在柳家的好日子,却是到此为止了!”谭五月心下一颤,撇头去看柳湘湘,她的步子却一刻也不曾停顿,将他人都置若罔闻。我……即便要跟,又跟得上吗?谭五月叹气。作者有话说:放完假,恢复更新。把悲剧改成了正剧,写着写着还是偏离了原来的构思,原想的结局也不一定适用了。第20章 纸鸢二十阿婆是谭府的掌事,若要为难柳湘湘,定是有各种法子。只是不见得有哪一种法子,能真的“难”到柳湘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