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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人的距离体现在时间间隔越来越长的聊天记录框里,表现在嗯啊哦表情包里,表现在麦咚西酝酿了一天才酝酿出一条十几字的消息,语句开头的hello里。新手机已经出了两台,麦咚西还在用陈匠北送给她的iPhone7plus,其实收到礼物的时候就有预感,这部新手机里,一张陈匠北的照片都不会再有。陈匠北送了她手机,同时剥夺了她拍照的资格。陈匠北只用一晚上宣判彼此成为了朋友,麦咚西花了两年习惯她们真的要变成朋友。2020年,年初,一场改变了无数轨迹的大事逐渐发酵。陈匠北出生在武汉,她的亲友都在那儿,然后消息传到香港,城封了。她憔悴了很多,总心神不宁。麦咚西想劝她,又痛恨自己稚嫩,什么都无能为力,她能想到的宽慰人的话陈匠北不需要。四月,陈匠北的爷爷奶奶先后并发症病危,在所有人都往外走的时候她要往里回,她决定从香港迁回大陆。坐不了飞机,陈匠北要先乘大巴回广东,转好几轮,辗转许多趟才能够到家。所有人,家人朋友都对她的决议保留意见,唯有麦咚西诚心诚意支持她。陈匠北离开那天,港岛暴雨,维港海浪又疯了。麦咚西开车送的陈匠北,她没带多少东西走,似乎没有累赘。麦咚西问她一切是否安排妥当,陈匠北说都安排好,只是这个时候变数大,但没关系,总有办法。麦咚西问她家人情况还好吗。陈匠北说不太好,爷爷还在重症没醒,奶奶病情有好转,可是病房物资很紧张,但没关系,总有办法。车窗雨刮器左右摇摆,雨水在玻璃上被掀成浪潮。已经问完眼前事。直到车真的快要开到车站,她还是忍不住。麦咚西看着路,说:“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陈匠北回得很快:“不用了,我自己可以。”麦咚西真谢谢她起码没说出很应该接着的话——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或者更会拖累。但她最后一次不懂事。麦咚西:“我想照顾你。”陈匠北:“照顾好你自己。”车站到了,雨没停。麦咚西没有再说话。这是她们唯一一次,不迂回、不指代、不隐喻,最最最表象的对话。表白与拒绝。麦咚西all in温度湿度和气压,陈匠北亲手掐死了涡旋。停车,熄火。雨刮器停了。雨水要砸烂车窗。但车里死一般的寂静。麦咚西说不出话。陈匠北看表,精致的腕表,金框细皮带,看第一次、第二次。第三次,再不走不行了。她终于开口,久违用粤语:“會再見嘅,等情況好滴,我會翻嚟。掛著⋯⋯我應承過你,會帶你去睇櫻花嘅。我屋企噶度櫻花最好睇,等你嚟好唔好。(会再见的,等情况好转,我会回来。或者……我答应过你,要带你去看樱花。我家那边的樱花最好看,等你来一块儿看好不好。)”麦咚西滑落一滴泪。陈匠北无声摇了摇头,最后还是打开车门,撑伞,拖下行李箱。大雨瓢泼,雨珠侵蚀她的发丝,狂风争夺她的雨伞。陈匠北单手撑着车门,雨声太大,她花了些力气去喊,好少这么狼狈。麦咚西却不看她。陈匠北说:“麥咚西,記得照顧好你自己。(麦咚西,记得照顾好你自己。)”陈匠北关车门,麦咚西情急转头,说话的时候,陈匠北已经推手。她那声“你都係(你也是)”被车门夹断,不知道陈匠北是否听得见。白色大巴打着双闪等候催促,姗姗来迟的最后一位乘客终于上车,很快,双闪关闭。车前灯开,雨雾衬出两道灯柱。情啊爱啊,被车轮轧碎,随着风雨化作乌有。麦咚西没有反应,始终停在那里。整个空间唯有心脏在动。她目送大巴驶向远方,离开自己这辆车。恍惚想起最初小巴丢掉了皮卡,她爱陈匠北一路,总是追,又总是被抛弃。哪里都痛,她把陈匠北当作支点,一切都不计后果地倚靠在对方身上,现在陈匠北走了,麦咚西摔得惨绝人寰,碎得七零八落。麦咚西把自己困在车上,脑子很乱,现实摆在这里,她本能的为陈匠北焦急为陈匠北忧虑,直到天黑了,雨停了,所有事情都想完了。最后一个念头——其实总有一件事能让陈匠北奋不顾身,可惜不是麦咚西。2020下半年,经济萧条,这几条街都在扛,铺租一直要给,店时常无法开,流水在走,没有收入。附近经常有商铺倒闭,金枝总叹。周围朋友的状况都不太好,小石家开药铺的这情况不至于饿死,倒是做餐饮的大受冲击,马雯阿常水深火热,权哥家的茶餐厅没多久就倒闭了,英华还能撑,金枝跟她说没关系的人总得吃饭,但麦咚西知道,再下去也抗不了多久。很快,英华缩减开支,体现在——裁员。供不起那么多人了,店里伙计开了好几个,那谁顶上呢,自然是麦咚西。那会儿她在后厨洗盘子的时候跟妈妈说为什么咱家不是上市公司,人家TVB里演财务危机,大家好歹是穿着西装在办公楼对着电脑力挽狂澜,怎么她在这里刷盘。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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