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多旅客爱在这些地方打卡拍照,不过脾气不好的老板一般很是排斥这种逛了一大圈结果不是来做生意的恶劣行为。所以麦咚西靠近金鱼墙又将手机拿出来的时候,店里那个两鬓斑白凶神恶煞的老头立马喝住。他指着麦咚西,声音粗旷:“唔好影唔好影!躝尸趌路!(别拍照别拍照!赶快混蛋!)”麦咚西那会儿只是恰好想把手机拿出来看看时间,结果被人误会成游客,就纯路过她也没想拍照,还要莫名被凶,叉烧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瞧不起谁呢,于是她在路边门口站定。半是赌气,她一个电话打过去给金枝女士。身旁陈匠北和里面老头都盯着她。电话很快接通,麦咚西:“喂,媽咪,我想買條魚。(喂,妈,我想买条鱼。)”金枝爽快:“買咯。(买呗。)”麦咚西准备进店。金枝接着:“順手買埋薑蔥,清蒸定紅燒?(顺便把姜葱也买了,想清蒸还是红烧?)”麦咚西停顿很久,她舔了舔唇,呼吸,开口时一鼓作气:“係金魚。(是金鱼。)”金枝:“你老母。(你妈的。)”电话下一瞬就挂断。安静,三个人都安静。街道有多喧闹,这里有多沉默。老头都被逗笑了:“哈你都幾盞鬼喔。(你倒是挺逗的。)”两人站在门外,麦咚西无话可说还想一头撞鱼缸上,她有点不愿意看陈匠北。反而陈匠北往前走进店里去。“買塊石,有冇好睇嘅景觀石?(买块石头吧,有什么好看的景观石?)”她说。老头指了指:“嗰邊。魚缸入面。(那边,鱼缸里面。)”他转过头来看麦咚西:“咁你咧?企係度食西北風啊?(那你呢,傻站着吃西北风啊?)”麦咚西没听见,她仍在愣神,里面陈匠北在鱼缸前回头对她说:“过来,帮我挑一块。”“你……养鱼?”并排站在鱼缸前的时候,麦咚西对陈匠北问道。陈匠北摇了摇头:“我没空。带回公司吧,前台倒是有鱼缸。”麦咚西:“你们企业文化这么好?员工归属感高到这个地步了?”前台的鱼缸都能想起来装饰一下。而陈匠北笑眼看她,说道:“那倒不至于。”替她找个台阶,别得了便宜还装傻充愣了。麦咚西见好就收,她将视线摆到鱼缸里。俩人一块儿看石头。“你们公司鱼缸长什么样啊?什么风格?”麦咚西。“不知道,没仔细看过。”陈匠北。“买矿石还是鹅卵石好?”麦咚西。“随你。”陈匠北。“那买矿石吧,矿石好看。”麦咚西。眼前一排鱼缸,黑砂上面布着景观石,鱼在水里游。麦咚西看完前面最近的这个鱼缸,转向陈匠北那一侧的另外一个,那边矿石多一点。这店也就站几个人的空间,四周都是鱼缸,逼仄,麦咚西伸手去指,但手不是从身前过,而是靠近陈匠北的手越过了她的肩膀,手臂虚空着环住她,食指指腹点住鱼缸玻璃。“这个吧。”麦咚西说。陈匠北随着她看那块淡绿的矿石,而麦咚西没有看石头。光从鱼缸中折射出来,青色水波困住陈匠北的脸。有多近,已经没有距离。如果眼神都算,陈匠北大概没有察觉,麦咚西足够谴责自己正在用目光侵犯一个人。好罪恶。玻璃另一端数不清的金鱼穿梭过,证词淹没在水里。即使如此,她仍会在所有目击证鱼的指控下观赏陈匠北,直到第八秒罢休。第三个周末,麦咚西约陈匠北去海洋公园。她们去看水母企鹅海豚小鲨鱼。缆车都一起坐过,最后进到水族馆。面前巨型玻璃,这个空间里没有多少光源,于是周围是一整片浓郁的蓝色。在无尽朦胧与梦幻中,麦咚西的心绪不知道第几次被陈匠北绑架。眼前无数画面,她想起黄色路灯下吃沙爹火锅的陈匠北,橘色夕阳半含笑手搭在车窗上看风景的陈匠北,小鱼缸青色水纹网住的陈匠北,大鱼缸水母海鱼都会被吸引那犹如沉入海底蓝色的陈匠北。黄色的橘色的青色的蓝色的,五光十色灿烂绚丽在她心头炸开。轰动且华丽。麦咚西想了很久,怎么心头总是什么都看不清,像是被浓烟笼罩,迷雾一团又一团。她在这一刻断定——是陈匠北在她心里放烟花。迷雾是光亮消逝后驱不散的硝烟。一个多月了,第四个周末,周日下午。下午茶,维港靠海一间咖啡店,这里流心巴斯克最出名。两人点了一块提拉米苏一块巴斯克带两杯咖啡,就吹着海风闲聊。说一会儿,吃一会儿,时间过很久,麦咚西讲到口干将自己杯中的拿铁喝完,想再就一块蛋糕。一看,她喃了一句:“死了,哪个叉子是你的?”要看海,坐的是圆桌,两人接近并排,桌面两个叉子都不朝向人,竟分不清楚谁打谁。陈匠北低头看一眼:“我也忘了。”麦咚西转头看她,嘴角一绷,眼神游移。陈匠北同她对视,一下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而她不慌不忙,抬手拦了个服务员。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