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盘,浇汁,英华招牌叉鸡饭,叉烧公主亲手制作。麦咚西把手套摘了,抬头对着陈匠北意味深长的眼睛,她情不自禁地笑。麦咚西隔着透明玻璃问对面的人,用粤语:“做咩?(怎么?)”陈匠北:“挺好看的。”麦咚西:“像骂人。”陈匠北反问她:“你觉得呢?”麦咚西没有回,她先把料理台收拾干净,低头的时候碎碎念了一句,声响在坐着的人听到和听不到之间:“斬餸都好睇,真係痴線。(切菜都算好看,真是有病。)”但她转身的时候偷偷笑。故意的啊。整条街都说她刀法好,切烧腊甚至切出了观赏性,要不然怎么担得起叉烧公主的名号,要不然她怎么把旺哥赶走等陈匠北来了才专程从微波炉里将肉拿出来切。麦咚西从料理台走出来,先到陈匠北身后,然后叉鸡饭上桌。她的裤腿贴上了陈匠北的裙。而陈匠北在闻到叉烧的蜜汁味之前先被麦咚西的一阵独特的气味笼罩。麦咚西身上有一种很特殊的味道,没多浓烈,要靠近了才能察觉,陈匠北在方才同她肩并肩的时候感受到。不是任何调制香水,不是花,不是木,像果香。一点不刺鼻,还带回甘。陈匠北对味道很敏感,工作时候面对的大多数白领无论男女都会喷香水,整个办公区几十个味道混在一起争奇斗艳,气味打架到最猛烈的时候,她会不适到犯晕。但她喜欢麦咚西的香味。“尝尝。”麦咚西。这时麦咚西将筷子递过来,陈匠北双手接过。她开口问:“你用的是什么香?”“香?”麦咚西:“没有啊。”过了会儿,她想到什么,又说:“你闻到了啊?”陈匠北:“嗯。”很特殊,她甚至怀疑是中药。“是陈皮。”麦咚西。陈匠北小动作扶了下额:“陈皮……”果香还回甘,陈皮……麦咚西:“嗯,我们家烧鹅腌料里有一味陈皮,陈皮很贵,这么多年我们都是自己晒的,刚好我房间阳光最好,所以白天的时候都铺着陈皮来晒,你闻到的,就是、被果皮熏的。”她见陈匠北入口一块叉烧,她吃东西很文雅,细嚼慢咽的,过了一阵,她又夹了一块鸡肉,麦咚西专程剔了骨斩开的大小适中最方便入口的鸡腿肉。麦咚西全神贯注地盯着陈匠北品尝她家烧腊,末了低声询问,过程中不自觉屏了屏呼吸。“怎样?”她说。陈匠北:“很不错。”笼统的。麦咚西玩笑道:“那你看能上市吗?”陈匠北:“我私人投你。”麦咚西:“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叉烧很好。”陈匠北白色筷子半举一块色泽红亮的叉烧:“但你说的事情和叉烧没有多大关系。”说完,她看着麦咚西的眼睛,缓慢地将叉烧放入口中,红唇更惹眼,像比叉烧美味。麦咚西跟上她:“什么4P是吧。”她得说她不是一个单纯的卖叉烧的。(*传播学4P理论,这里代指营销。)陈匠北温婉一笑,欣赏一些,但赞赏很多吗,麦咚西觉得那也没有。麦咚西没有给她打很多饭,就两三口,她贴心地想大晚上的,人应该要身材管理。陈匠北也很给面子光盘了,她将筷子放下,垂眼盯着“英華燒臘”四个字,再从容讲道:“食肆和餐饮行业,就像叉烧饭和黯然销魂饭的区别。”麦咚西知道自己马上要听不懂了,她到底是卖叉烧的。于是沉默。陈匠北也没有接着深入,她转而说:“英华,普通话读起来像樱花。”麦咚西:“确实,很多大陆人都这么说,但粤语不像。”她又讲话:“说起来,我还没看过樱花。前段时间不是樱花季吗,那时候也想过,说旅游出国看看什么的。”陈匠北:“大陆也有很多地方适合赏樱,你可以……”麦咚西打断她:“是吗?”这声问引得陈匠北抬头,她看见麦咚西纯净的黑色瞳孔。含着笑、含着问,很漂亮,又忽而闪烁,那一刻,陈匠北想起来,到香港这么久,都未曾见过霓虹灯。“是、吧……”她听见自己这么说。目光在空气中交织,双方挑逗与温柔盘成了网,远方樱花飘散碎落满地。陈匠北顺应麦咚西:“下一次樱花季,三月或者四月,如果你记起来了,可以让我带你去看看。”然后搭上了她自己。但她知道这个约定可行性不高。现在是2016年五月中旬,两个几乎陌生的人将近一年的约定,不用太当真。何况她清楚,麦咚西也不是真的想要和她在一个遥远的时间遥远的地点做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因为麦咚西接下来会对她说——“那既然如此,礼尚往来,在下一个樱花季到来之前,我带你玩遍香港。”陈匠北只有周末有空,也不是整个周末都空。麦咚西通常在周五中午发消息来问她什么安排,陈匠北就在过了一遍to do之后给她留半天的时间。第一个星期,周六下午五点半,港岛东,陈匠北从公寓下来。那辆车停在近处马路边,她看见麦咚西在驾驶座,就走过去,五指合拢叩了叩副驾驶车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