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熟悉的气息,温暖的身体,在他的耳边轻轻撞击胸膛的心跳——这是崔梅恩的体温,崔梅恩的味道。活着的,有温度的,不会消失的。他魂牵梦萦了那么多年,本以为此生再也不会得到的。 他哭得太大声,以至于有那么一会儿他没听出来那是自己的声音。他发出毫无形象的嚎啕,哭泣一声比一声急促,他哭得说不出话来,泪水将崔梅恩的睡衣洇出一大块深色的痕迹。 赛缪尔这时才知道他没有忘,有关崔梅恩的一切都刻在了他身上的每一个角落。即使他死了,化为灰烬,被风吹散,他也能记得她抚摸他头发的动作。 “……我好想你……” 他重复道:“……我好想你……” 赛缪尔胡乱地点点头,又疯狂地摇头。他不敢说话。这是怎样的一副场景啊,这是他连做梦也不敢奢求的东西。 赛缪尔抱着崔梅恩哭了好久,理智才勉强回归了他混沌的大脑。他从她身上爬了起来,只是依旧紧紧地牵着她的手,不愿放开。 她的眼睛里满是纯粹的担心。 这个崔梅恩看起来比记忆中要成熟许多,显然不是他最常梦见的那个在首都街头卖牛奶的少女,但也并不是他后来见到的那个魔鬼契约者(尽管就年纪上来说,两者相差不大)。 她显然不爱亚瑟·梅兰斯,更不爱那个与她签订契约的魔鬼,只有在提到塞德里克的名字时,才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激烈复杂的情绪。 即使崔梅恩后来没有死去,在经历过赛缪尔的背叛后,她也不可能用这样的视线看向赛缪尔,除非、除非…… 我最隐秘的,愿望。 如果他当年没有做错,如果他当年没有背叛他,如果他与崔梅恩从来没有分开过,如果他们一直在一起,从两人青涩的少年时代一起走向未来—— 崔梅恩洗澡的时候,赛缪尔坐在床边,握着她脱下来的睡衣发呆。 他已经失望过太多次,太害怕崔梅恩会在他看不见的任何一个角落轻飘飘地消失不见,就同过去那些梦境里的她一样。 崔梅恩不爱穿那些缝了许多花边的睡裙,说躺在床上硌得慌,远不如这种穿久了的旧衣服睡得舒服。 后来许许多多个无眠的夜里,他总是要抱着崔梅恩的睡衣才能入睡。 只要他闭上眼睛,就能欺骗自己崔梅恩依然穿着一件旧睡衣躺在他的身侧。 她坐在赛缪尔身边,试图从他手中拿走那件衣服。赛缪尔下意识地反抗,将衣服攥得死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