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常年在孤儿院里受到欺负,小时候的裴云洲会尽可能地避免回到孤儿院,也就将那片原野上的环境摸了个七七八八。 而在前往北城新区考察的时候,那处鸢尾花丛都已不见了,变成了废弃垃圾的堆放地。 原来他真的生活在一场巨大的谎言之中,就连自己都参与其中,给自己编造了一段混合的美梦。 原来他这一生,真的除了名字以外,什么都不是自己的。 “云洲”是他给自己的名字。 好像已经彻底不在乎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会把最美好的鸢尾花都送给自己,然后,再也不要被他们伤害了。 “醒醒,能不能听到,能不能睁眼?”耳边似乎传来医生的呼唤,同时有细针扎着自己的指尖,企图以疼痛的刺激唤醒他的神志。 他实在是在海底沉得太深了,先前尽在咫尺的浮木早就不知道漂到了哪里。 裴云洲突然意识到,想要离开这个鬼地方,离开这些说谎并且伤害他的人,其实不只有伤害自己,彻底离开这个世界这一种方法。 一时间又想起当年翻看字典查自己名字的解释的时候所看到的,云洲,云上的小岛。 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但是他可以。 大概是这样的想法让裴云洲的心里重燃了一丝微妙的火焰,监护仪上的曲线奇迹般地向好的方向转化。 裴云洲对自己说道。 他的前二十四年,几乎依赖于爱意而生存,也为爱意而奔波—— 监护仪上几番波动的曲线终于渐渐稳定在一个相对可以接受的程度,裴云洲的脸色看上去也不那么灰白,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走。 “还是没有家属来签字吗?”暂时结束了抢救的医生向值班的护士问道,“连电话也没有接通?” 回想起电话里得到的回答,护士搜肠刮肚了半天,才勉强找到这么一个委婉的形容。 医生沉默了一下,最终没再纠结这样畸形的家庭关系,道:“现在已经好一些了,虽然还没醒过来,但是基本上稳定了,你们继续好好关注病人的情况,有什么不好的及时通知我。” 他居然挺过来了。 但现在既然是这样的结果,他就当自己已经重生了。 冰冷的液体不断自手背上的留置针输入自己的体内,仿佛成了他和这个旧的世界的最后一点牵连。 虽然不知道这袋药的作用是什么,但既然是医生给自己挂的,一定是对这具身体有用的。 裴云洲拉开窗帘,吃力地靠着墙站在窗台边上,望着窗外冷冽的月光。 但是现在,他已经不在乎了,因为他不再是裴云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