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条路的目的地,也随着记忆的回笼而变得逐渐清晰—— 那是自他有记忆以来,就一直养着他的地方。 而是一处地狱。 而是一处赤裸裸的地狱。 据说人类的大脑得到开发的面积不到1,在那剩余的99里,你永远不会知道究竟藏着多少本能地畏惧的东西。 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急促,胸口起伏的节奏剧烈而可怕,就连脸色都因为缺氧渐渐由苍白转为了青紫。 心灰意冷 接住如断了线的木偶一般直直往后栽倒过去的裴云洲的时候,应许几乎要被对方死气沉沉的脸色吓坏了。 他从未想过,这样一个可怕的词汇,竟然也能用在裴云洲的身上,用在这样温柔漂亮的一束光的身上,就连拨打救护车的号码的动作都变得颤抖又艰难。 应许不敢讲指尖搭在裴云洲的鼻尖,生怕在那里将再也感受不到温热的吐息。 对方的脸色虽然灰败得可怕,但胸口仍在一上一下地微弱起伏,心脏也在艰难地泵血,极力维持着这具身体的生机。 闭上眼的时候,裴云洲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那个地狱般的地方,回到了那漫无天日的黑夜里。 如果不是母亲亲手将他从那所孤儿院带离,这些年他可能讲自始至终活在痛苦,永远无法逃脱。有时候裴云洲也会想,自己这么辛苦地撑起裴家,不止是为了父母,其实也是为了自己,他实在是太害怕回到那个吃人的地方,太害怕回到泥里,回到父母口中那个“下等人”所在的地方去了。 脑海里尘封的记忆虽然随着看到孤儿院的第一眼渐渐复苏,但始终有一块难以触及的禁地,时刻笼罩着一层薄雾,让裴云洲只能隐约看见雾气下的一个人影,却不知道那人究竟是谁,更无法伸手触及。 可是,当裴云洲努力想要看清那个人是谁的时候,心脏就开始不受控制地一抽一抽地疼,缺了一角的记忆拼不齐,补不好,甚至还让他在黑夜里陷得更深。 监护仪上的几条红线此刻下降到了报警标准,发出刺耳尖锐的爆鸣。 比起一阵又一阵的耳鸣更难忍受的,是空无一物的死寂,仿佛整个世界除了他再也没剩下任何生命,又或许,是他已经彻底被这个世界所抛弃。 在记忆的深处,他好像看到了一丛烂漫的鸢尾花。 裴云洲看不清那个人的脸,但是他看清了自己的脸。 可这是哪里来的记忆呢? 裴云洲很快又看到,自己站在鸢尾的花丛里,母亲牵着自己的手,向所有宾客骄傲地介绍自己是她失散的儿子。 究竟是什么时候,这样的生活发生了改变呢? 裴氏长期经营不善,账目亏空严重,父母也因此受到董事会的批评和不满,而母亲的身体又一直不好,哪怕他从来没接触过这些,也想要替父母承担一些,就像其他豪门世家的小少爷所做的那样。 可是为什么他们会不高兴呢,是嫌弃自己不够有能力吗?明明自己已经很努力了,已经让裴氏渐渐走上正轨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