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锦书洗完出来发现对方还在,他不知该怎么和这个尚且陌生的学长交流,便把自己桌上的零食递过去一些,自己去一边吹头了。 顾倾撕了包装,赵锦书吹头发背对着他,这也恰好合了他的意,眼神贪婪地黏在对方挺拔的背上,不知大脑在处理薯片的味道,还是想着什么别的。 鲜红的舌尖拂过手指的皮肤,上边的味道被一点点舔去。 直到急促的敲门声传来。 门口站着个男孩,头上有几丝挑染的红发,长相张扬明朗,看清楚给他开门的人后,一头扎进了对方怀里。 赵锦书不知道他们是个什么情况,无奈拍拍对方的背:“怎么了?” 赵锦书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男孩五官还未完全长开,有点稚嫩,看久了有些熟悉的感觉,这样仰头认真问他,有点傻气。 男孩闻声抬头,在看到那张脸后表情堪称惊悚:“卧槽顾倾你怎么在这?” “徐……耀洋是吗?”赵锦书把人从怀里提了出来,又使了巧劲避开了肩上的人。他不知道这俩人有什么渊源,但是他们同时出现,又都表现得有些奇怪,大概是彼此认识的。 对方还维持着刚刚将头搁在他肩上的距离,赵锦书一回头,俩人的脸隔得很近,对方看到他回头,下意识歪了一下头。 小孩听见这话很明显地松了口气。 小孩敷衍道:“听过。” 但另外两人很明显的都不想任他一个人发呆。 顾倾知道徐耀洋和他关系不一般,托徐显明的福。 顾倾感谢徐显明,他送来了钱,让他们不至于每天去和那些人扯皮;但同时,他也恨徐显明,他把徐耀洋送到了赵锦书身边,赵锦书因为恩情对这个男孩多加关照,直到他上辈子死前一个月,他们还在纠缠不清。 但阴暗的想法无法被理智遏制。他无法控制对徐显明父子的厌恶。 徐耀洋比他矮了一个头,气势倒是丝毫不输,咧嘴一笑:“当然不是。” 这话让赵锦书愣了一下。 像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告诉他:“赵锦书,你会答应我的。” 身后顾倾有些惊讶的样子:“你们是……那个?” 他眉眼深,这么皱着眉的样子很能唬人。但徐耀洋上辈子被他这么看过许多次,之后一年里只在偶尔梦里见到过,这样看到了,不仅不害怕,反而有点失而复得的感慨和欣喜,笑容愈发明亮。 赵锦书说:“不是。” 徐耀洋被他捏着肩膀控制距离也还在笑嘻嘻的:“我爸知道又怎么样,他早就……他会答应的,我保证。” 赵锦书说:“看样子是不知道。” 然后就像上辈子他无数次见过的那样,赵锦书掏出了手机。 赵锦书拿了号码,他之前拨号的动作太快,徐耀洋来不及制止。这会看他在屏幕上点点的,赶紧过去扒拉他的手,又被赵锦书轻松制服,把人困在怀里掐着下巴——熊孩子凶得很,会咬人。 赵锦书说:“徐叔叔,我是赵锦书。” 他垂眸看了徐耀洋的头顶一眼,说:“徐耀洋逃课了,我会把他送到南理门口。” 赵锦书要送他出去,徐耀洋眼里根本容不下别人,顺手把门关了防止看到顾倾那张欠打的脸,自来熟地和对方聊天:“赵锦书,你怎么和他住在一起?你们俩不会打架吗?” 赵锦书看了他一眼。 时间已经接近一点,赵锦书有点乏了,太阳又照的人打蔫,没吭声。 赵锦书抓住他的手拿开:“徐耀洋。” 赵锦书说:“有些话不可以随便说。” 赵锦书就没管他。 “赵锦书,南理真的好多桂花,秋天是不是很香?” “赵锦书,你知道我今天起床的时候多开心吗,要不是我睡过头了,我还能早点来找你。” …… 徐耀洋说:“嗯!爸爸在!” 他仔细搜刮了到现在的记忆,除了偶尔的聚会可能见到过这个拽拽的小孩之外,这二十一年里,他们从来没说过一句话。 不只是他,还有顾倾,也有些不对劲。 赵锦书说:“你对我很熟悉。” 赵锦书瞥了他一眼,又不说话了。 赵锦书说:“到了。” 赵锦书没理他,转身要走,余光看见徐耀洋一手平摊,另一手食指和中指放在上边,模仿小人走路似的哒哒哒跑了一会,他又转身回来站好。 他们等待的时候徐耀洋又说话了:“赵锦书,我们俩亲过了诶。” 小孩臭屁地说:“我是最后一个。” 赵锦书不想和他去说什么同性恋道路艰难的事情,这个年纪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还有一身反骨,越说越烦。 所以他说:“你不是。” 赵锦书看着这个小孩,连出柜都不敢告诉父亲,却莫名其妙上来说要和他在一起,还笃定他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 徐耀洋把手揣进校服兜里,一脚踢飞鞋边的小石子。 赵锦书觉得他莫名其妙的。 他回去的时候发现顾倾在发呆。 赵锦书说:“我不是。” 赵锦书觉得自己有种越描越黑的感觉,干脆把汗擦了睡觉去了。 他睡觉不打呼,呼吸都浅得很,宿舍就只剩下了风扇转动的声音。 那个四四方方的、密闭的、沉闷的床帘,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他看不见赵锦书的样子,听不见对方的声音,只能看见一个封闭的盒子。 后背的皮肤开始分泌汗液,一点一点,逐渐凝结成大颗的汗珠,凉凉地挂在身上,等聚的多了,又一条条爬过脊背,带来一阵阴凉。 他恍惚间仿佛看到自己掀开床帘,里边躺着一句面色灰白的尸体。 …… 赵锦书打开一罐可乐递给他:“你看起来很不舒服。” 赵锦书说:“嗯。” “锦书,我梦到了一些东西。” 顾倾几乎要抑制不住笑容。这是他记忆里的可爱的锦书,从不多管别人的闲事。 他得承认自己的卑鄙,但有时候这无疑是达成目的的捷径。 徐耀洋被徐显明骂了一顿丢回了学校。 他已经想好了明天该约赵锦书去哪玩。对方这时候还没发迹,想来也没去过那些消费极高的地方,到时候他把人带过去…… 得亏徐显明这会还在工作,要是让他知道了徐耀洋被骂完还能笑得出来,怕是当场要来场家法表演。 老师笑眯眯的:“逃个课给你高兴成这样,什么大好事。” 老师立马变了脸,这好像是每个老师的绝技,沉着脸道:“还天机不可泄露,嬉皮笑脸的,站后边去。” 他的好心情截止到他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 他的表情一瞬间变得阴鸷,前方的林野似乎有所察觉,回头看了他一眼,目光沉静冷漠,片刻之后就垂了眸子转了回去。子在赵锦书身边待了几年,把赵锦书的那副姿态学了个八成。徐耀洋看见他这样,几乎要生理性呕吐。 …… 也许这种情况在赵锦书死后那一年得到了改善,但现在对方很明显的故态复萌了。 他回忆着自己高中时的模样,神情逐渐变得怯懦乖巧,仿佛又回到了自己不愿提及的过去。 他没有手机,没有电脑,后世的一身本领在这个时代没有用武之地,甚至连去找赵锦书的车费都凑不出。 …… 赵锦书没课的时候喜欢自己坐在电脑前,右手边摊开一个本子,在写写记记。 赵锦书把本子亮出来,给他看上边记的东西,是关于明天要学的东西;他正在做大纲,把相关的知识都列在上边。 赵锦书“嗯”了一声,手又挪回鼠标上,输入关键词开始搜索。 赵锦书说:“谢谢。” 他边做笔记梳理内容,不忘把小风扇往旁边挪一点,带着旁边的顾倾一起吹。 他们搭档的日子要比现在晚的多,那会赵锦书已经有了些许大牛的风范,这么看他学这些基础的东西也是有趣。 以前他俩一起完成代码工作的时候,大多是分好任务,等写完再互相帮忙测试改bug,能这么悠闲地站在他身后看也是难得。 大概是人主观意识的错觉,赵锦书偶尔会觉得对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了自己身上而不是本子上,但着点疑惑又很快被那些新鲜的知识替代,让他无暇他顾。 他今天下午没课,这么写到五点,再不出去食堂要被低年级的学弟学妹挤满了。 顾倾笑着把杯子往旁边一放:“去。” “学长去吃什么?” 赵锦书思考了一会说:“一楼的渔粉和小炒都不错,二楼的香锅,拌饭,三楼早餐和小吃种类更丰富一些。” 赵锦书说:“好。” 顾倾上辈子和他刚创业的时候忙的脚不点地,吃饭自然也是越快越好,日后这个习惯也没完全改掉,是比细嚼慢咽的赵锦书吃的快一些的。 如果他太快吃完,赵锦书肯定也会加快动作。 赵锦书吃完喜欢去人工湖旁边散步,学校人工湖很大,旁边种了几颗垂杨柳,除了冬天,满头绿意飘荡。 …… 顾倾问他:“锦书以后想干些什么呢 顾倾说:“我想自己创业。” 顾倾弯眼笑:“锦书玩过手游吗?” 他们聊到了很晚,赵锦书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困得不行,可是大脑仍有些兴奋。 顾倾说的太过详细,听起来真实无比,且可行性很高。 顾倾失眠很久了,哪怕是在赵锦书住的地方,这个毛病也不能奇迹性地不药而愈。 在那之后,大脑放空,赵锦书监控里的那张脸会格外清晰。 汗水打湿了后背,衣服黏腻腻地贴在身上,脑海中灰白的肤色和健康的麦色交替。顾倾在不知何时摸上了自己的分身,这具身体尚且青涩,这样的动作刺激的他喘了一声,脑海空白了一瞬。 锦书,锦书。他在心里念着对方的名字,像之前的三百多个夜晚一样。 …… 是一种无论男女都会客观评价一句的精致帅气。 游乐园的项目大多具有一点刺激性,并不全然温和,两人玩到最后,已经是满身的汗。 赵锦书有件长袖外套,这会也搭在了臂弯间,穿着件淡色的t恤,握着瓶冰凉的矿泉水往喉咙里灌。 排队的是一群半大的女孩子,叽叽喳喳的,笑的热闹,闪着彩灯的木马一圈圈高低起伏地转,放着幼稚的纯音乐。 衣摆被人拉住了。林野眼睛弯的弧度很大,顽劣的、被宠爱着的小孩似的:“现在走到旋转木马了。” 可是等排到他们的时候,几个同龄或者更小的女孩子讶异又善意的笑脸都对着他们,林野反而先打了退堂鼓。 夏天别的都不一定明显,但热气一定传的很快,贴着的部分隔着衣料 赵锦书说:“怕了?” 赵锦书说:“晚了。” 队伍已经排到了他们,几个女孩子坐在木马上看着他们直乐,林野还靠在他身上,来不及走开,忽然感觉一阵失重。 他回头,看见赵锦书满脸笑意。并不是多么张扬的笑,没有声,眼睛也不是弯成细缝;可眉眼舒展,嘴角自然地往上,是并不浓烈又浸透了笑意的模样。 …… 他咬了一口糖葫芦,脆薄的冰糖在嘴里裂开,里边是相对绵软的山楂果肉,纯正的甜里裹着果味的酸,嚼了几口,又吐出几颗硬的核,用纸包了,这回嘴里剩下的就只有糖葫芦酸甜的美妙滋味了。 太阳还亮堂堂的,他的头发被打湿了许多,仰头能清楚看见鼻尖冒着一片细密的汗珠。 果味很浓,他不太嗜酸,很快嚼碎了,林野把垫着纸巾的手掌递到他下巴边,他便托着对方的手,就着这张纸吐了核,把剩下的果肉很快咽了。 再怎么不舍,经过大半天的玩乐,游乐园的设施也几乎体验了个遍。 林野不知道全票和其他票的区别,也不知道勇敢者游戏具体是怎么个勇敢法,关于这个地方他知之甚少,可他听说过摩天轮。 与之相伴的,是那些浪漫的故事和传说。 这样一个乏味的、无趣的、设计简单到无聊的东西,因为一个同样简单老套的故事,便有许多人愿意尝试。 他要很努力才能回忆起一点之前的事情。 那个时间是下午,大概会有晚霞,绮丽的云,是暖色调的,粉色,紫色,橘色,金色,都是很亮的颜色。 赵锦书皮相好,这亮色于他只会是锦上添花,本就俊秀的面容会更加突出,是不逊于天边景色的好看。 他实在是不能想起更多东西了,于是这幅画面一直停留在脑海里不动了,伴随着他的病被治愈。 …… 两人坐在闷热的铁盒子内,身体疲惫了许多,精神也不似之前亢奋,于是捂的心底生出一点焦躁,话也较之前少了很多。 林野第一次见到这个城市的全貌,他不再以一个仰视的角度,被困在高的不见天日的、高楼的夹缝里,他像在看电视里的积木玩具,看那些渺小的楼和缩小了无数倍的建筑。 整座城市像一块大的沙盘,电视里那些人在打仗之前会对着这东西比比划划。放大和缩小一个物体很多倍都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 他其实根本就想不起那时候的赵锦书是什么样的。 按理说他大三还没结束是不用这么着急的,但和启洋那边的合同还要细化,自己的团队也还没个形,又碰上结课设计,几件事堆在一起,忙的昏天黑地。 “锦书,这两个同学你问过了吗?” “问了。”赵锦书说:“周桓宇答应了,金阳说忙着毕业论文。” 赵锦书说:“辛苦了。” 顾倾眼睛不怎么舒服,看的不清楚,只笑着接了。 顾倾喝了牛奶,短时间内眼睛缓不过来,他便借着这休息时间去刷牙。 赵锦书去阳台开洗衣机,顾倾回头,对上他看过来的眼。 …… 纸张是直接打出来的,文档字体是宋体小四,顾倾举着纸,眯着眼细看。 顾倾放下东西,问他:“哪出问题了?” 顾倾说:“好。” 就离开一会的功夫,回来桌面上多了份文件,顾倾看了看,和之前的东西是一样的,但字体大了有三四号。 顾倾皱眉,扬声叫道:“赵锦书。”共同创业的伙伴,但因为能力股份等因素,实际老板是顾倾。他平时笑眯眯的,人也好说话,一到工作时候,被这么一叫名字,谁都怵他。 赵锦书自己倒是不怕,写好注释,把代码保存了,过来的时候眼里还带着笑。 打印的费用走的公账,资金本就吃紧,哪有为他一个人多花一份钱的道理。何况他这也不怎么严重,连配眼镜都不需要。 顾倾要说的话就都憋了回去。 赵锦书没应,把笑意收了,低着头不说话。顾倾知道他这是在闹别扭,有些好笑:“那打印店太贵了,天天这么弄,你一个月工资才多少?” 他们一开始只知道顾倾的衣着和用品能明显看出和大家的不一样,但对他的家境还是不太了解;直到凑注册资金的时候,顾倾出手的数字第一次让他们感受到了家庭之间的差距。 赵锦书说:“不要。” 赵锦书把头偏过去一点:“你管我。” 赵锦书转回来,面无表情盯着他。 赵锦书说:“……不要这么叫。” “奖励你一个周末和我吃饭的机会,怎么样?” …… 他一认真说话,顾倾就想逗他,但自己还一嘴牙膏沫,只能遗憾地应了一声。 顾倾手里笔没停,头也不抬应了句好。 时间过得很快,再回神是宿舍到点自己断电了。 宿舍忽的亮起一盏暖色的灯光。 黑黢黢的走道被照亮,到卫生间里边还有一片蒙蒙的光晕,至少洗澡是不成问题的。 他随口应了,把之前看的东西收拾好,路过赵锦书的床边时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锦书,晚安。” 徐耀洋知道他忙,真写项目他帮不上忙,但商业上的东西还是知道的,跟着帮了不少忙。 于是公司选址的活就交给了徐耀洋。 他站在赵锦书旁边,把准备的合同递给正敲电脑的赵锦书,笑嘻嘻的:“看看?” 正看着,手里的纸被人抽走了。 他说着把纸张往桌上一放,弯身凑到赵锦书面前,又笑:“我做的怎么样?” 赵锦书说:”很厉害。” 目光很亮,神色殷切,这是小孩子讨要奖励的意思。 意料之中的回答。徐耀洋“啧”了一声,他不至于和钱过不去,但奖励多多少少有点不遂人愿了。 顾倾说:“收。” 顾倾说:“来的不是时候?别忘了这是谁宿舍,另外,房东身份证房产证复印件你还没去拿,还不去要等到哪时候?高中生这么闲?” 徐耀洋说:“你也知道我是高中生?” 他这么随口应着,表情自然,徐耀洋看不太出什么,看见他手里拿着的信,不由多看了两眼。 赵锦书接了:“谢谢。” 徐耀洋看着他放信,问他:“你还有笔友?” 徐耀洋就“哦”了一声,翻出自己之前准备好的凳子坐下,顾倾又被一通电话叫走了,剩下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跃先注册的初始资金大多出自顾倾,赵锦书算是技术入股,后来经过几轮变更,直到两人分开之前,股份的大头依然在顾倾手里。这一世有些不同,但总体变化不大。 赵锦书转着笔:“怎么了?” 他觉得自己记忆好像出了问题,跃先上辈子的注册资金明明有七位数,怎么到现在就成了五十万。这点钱,刨去空窗期的租房设备员工工资,相当吃紧。 徐耀洋说:“不少吗?配几台电脑都不够。”层;员工用的电脑很多都自己配的,公司给报销,他原本也有一台,赵锦书为了让他乖乖坐那弄的。大家装外设都按喜好来,一上班一片哒哒声,要是突然把灯关了,连带着徐耀洋坐的办公室,那一片都是绚烂的光,什么色都有。 徐耀洋纳闷:“你们家里不支持吗?平时压岁钱零花钱都直接花完吗?什么都没准备就开公司?” 徐耀洋皱紧了眉。他和赵锦书认识的时候他已经是本地小有名气的青年企业家了,不说富甲一方,至少不缺钱花,他们俩那会又都不怎么讲家里的事,他只以为赵锦书本身是有一定家底的。 他想到了什么,皱紧的眉头舒展开,笑嘻嘻的:“办公司这点钱真不够,员工都不好招,但我有解决办法,你想不想听?” 赵锦书被他这么骚扰惯了,也不恼,在他额头上弹了个脑瓜崩,收了力的。 赵锦书说:“不说还弹你。” 他像个骄傲的小王子,站直了身体,给赵锦书展示自己的礼服:之前为了和人谈话穿的休闲西装,他随便从衣柜里拿的一件。 赵锦书没说话。 他拿着赵锦书的手,往自己衣摆上放:“摸摸,八万八。” 被带着的手没动,又被徐耀洋拉着往裤子上挪:“这个六万二。” 不同的布料在指尖一一划过,磨的指腹发痒,这痒意又被冰凉的皮质压住:“两万一。” “里边的,两千三——” 之前的感叹都消失不见,只剩下对这色小孩的头疼。 赵锦书说:“财务方面我不懂,得等学长回来谈。” 他算了算自己私人财产:“就算我爸不帮忙钱也够了……还有你买电脑的时候帮我也买一台,不要ifn的。” 徐耀洋:“……” 赵锦书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谁教你的,一天到晚这么说话。” 赵锦书说:“小无赖。” 这时候很多人都用手机打电话了,会给他写信的只有那个南荀一中的小孩。 这时候已经熄灯了,他把台灯打开,顺着信封的边将它小心拆开,再慢慢展开,借着暖色的光去看信纸上的字。 你好,上次收到了你的回信,我很开心,所以我又写了这封信,希望不会打扰到你。 在老师眼里,优秀的学生大概都是发着光的吧?只要一想起来,就会在记忆里亮起。可有时候听得多了,我又会有别的疑问:当有一天我也成了他们的得意门生,他们在反复提到自己得意的学生时,会不会回忆起我们曾经共处的时光呢?还是在一遍遍的重复中,把那些词句刻进了基因,哪怕日后连这个人的模样都想不起来了,还是能条件反射般说出那些夸奖的话?他们会记得那个人吗? 我看到了食堂旁边的那只猫,它过得很好,隔三差五有人拿着猫粮和火腿肠喂它,我也想喂,但是我吃不起火腿肠,打的饭菜又偏咸,给猫吃不太合适。大家都很想摸它,但是它吃完就跑,所以没人能摸到它,你以前摸到了吗? 马上就要高三了,这个暑假应该会有补习,老师让我们填了自己想报考的大学,我填了南理,离院里近一点,也方便随时回去,但我的成绩距离南理的录取线还差一部分,最后冲刺一年,会成功吧? 院里的一个哥哥前段时间回来了,他说自己在一个小公司做程序员,一个月能赚八千多。八千这个数字真的很多,比我没减免之前一年的学费还多,所以我也想学这个,我问了他很多问题,但是他很忙,他在考虑跳槽的事情,所以最后他和我说等他有时间了再回我,我还在等他回我。 这会让我想到一些别的东西,我们班有六十一个人,这六十一个不可能每个人都会优秀到让人记住,那些平凡的、甚至是犯过错的人,最后都会在记忆里边缘化吗? 我对这些东西、以及我的未来仍旧一无所知。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当面听听前辈的意见,可否答应我这个请求?亲爱的z。” 会有那种巧合吗? 他想起徐耀洋那天的笑,他问自己:“你会要的对吧?” 他觉得自己应该去见见这个孩子,无论是因为那种奇怪的、被人推着走的感觉,还是因为信里表现出来的迷茫与敏感。 快十点五十了,明天再打也不迟。 这个点是早餐时间,赵锦书给之前的班主任打了电话。 “哦,是锦书啊。”那头笑了两声:“你不报班名我也记得,还没老到那种程度,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了?” “好,那孩子平时也挺懂得感恩的,你来看看也好。不过哪有让没工作的学生花钱的道理,你不嫌弃的话在老师家吃吧,让你师娘做顿好的。” 过一会又听到刘老师说:“你师娘让你别乱花钱,过来的时候带点新鲜土豆,给你炖牛肉吃,我们家月月特爱吃这个,她要是在你不一定抢的着。” 又听见那边的声音模糊了许多,大概是把手机拿远了:“带点是带多少啊?你得和孩子说清楚不然人家哪知道买多少?” 过一会声音清晰了许多。 赵锦书去的时候提着几袋菜,在南理门口的小超市里买的。 赵锦书向办公室的几个老师一一打了招呼,老师们也都笑着招呼了几句,便继续埋头批改作业或是写教案了。 他这么笑,赵锦书也带着笑意,老老实实答了:“南荀理工大学。” 赵锦书只笑:“是,辜负老师的教导了。” 那头果然有老师憋不住了,笑骂着丢过来个纸团:“老刘够了啊,再嘚瑟回头查你们卫生区去。” 赵锦书说:“记得的。” 办公室里又是一片笑骂。 赵锦书看的好笑,也张手抱住了他,徐耀洋瞬间破功,脸上笑嘻嘻的,动作黏黏糊糊地往他身上拱。 他抱了这么一会,旁边已经有人好奇地看了起来,赵锦书拍了拍他的头,徐耀洋就笑着把人放了。 赵锦书说:“432班,林野。” 赵锦书说:“找林野,你们俩关系不好?” 赵锦书捏了下他的脸:“那你先去和朋友玩,我待会回来找你。” 徐耀洋说:“那不行,林野坏得很,我怕你被他吃了,得和你一起。”他说着朝几个男孩子摆了摆手,那几个男孩便不再等他,自己玩去了。 徐耀洋把问题抛给赵锦书:“你问他。” 徐耀洋的朋友也嘻嘻哈哈的:“你哥长得真帅,你们家基因真好。” 赵锦书在他头上敲了一下,牵着人走了。 没人应答。 又叫了一声,教室里的人几乎都看了过来,赵锦书看到一个男孩忽然站了起来,快步往门口走来。 但等人近了,又觉得这人的气质并不需要衣物来衬托,剪着清爽干净的发型,脸也是白白净净的,很符合大众印象中文静尖子生的感觉。 其实有点出乎意料,从徐耀洋的角度来看,少年怎么都不该是这幅人畜无害的样子。 赵锦书看着他说:“是的,我叫赵锦书,就是和你通信的z。” 赵锦书回握了几下安抚他。 哪怕这是林野自己的要求。 林野说:“那我也要谢谢你。” 林野说:“有的。” 林野说:“好,中午见。” 林野看着他们一起离开,目光终于从和赵锦书的对视中挪开,有点呆地垂着眼,不知道在看什么,或是在想什么。 赵锦书说:“一些关于专业的东西。” 他是随口一说,赵锦书也没有在意,这会快上课了,徐耀洋要往回走了,他边走边回头给了一个飞吻,赵锦书看的好笑,目送他离开。 少年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也不知往这边看了多久。教室外边的走廊是有太阳的,他穿着那身校服,一半身体在阳光里,忍受着太阳带来的炽热。 林野朝他小幅度地挥了挥手。 赵锦书也冲他摆了摆手。 因为南荀一中占地面积很大,这一段路也很长,地上一片斑驳的树影,一路上两人都没什么话,只有偶尔几声鸟叫和不知名昆虫的叫声,最后穿过这段长廊的时候,盛夏的阳光一下全倒了下来。 林野说:“不热的。” 赵锦书说:“前边那栋就是老师家。” 饶是如此,也担心少年走了许久心躁,“快到了”这种话是没有必要的,不如直接说出剩下路程来的有效。 赵锦书看见他黑黑的发顶,男孩远比信里话少,他也不是多话之人,一路只有楼道回荡的脚步声。 林野其实很少见这样的场景。 可赵锦书明显对这里很熟悉,在几乎一样的场景里反反复复,他们在上楼,又好像在原地踏步。 走这样重复的、不知终点的路容易让人不耐,他自己习惯了,便下意识以为这路并不长的。 赵锦书“嗯”了一声。 林野知道赵锦书不是,但他自己也不是多话的人,他们以前的相处也是安安静静的。 女人招呼着他们把菜放下,乐呵呵地叫人坐下:“我下午有课,中午只能随便炒点,你们别嫌弃。” 赵锦书说:“有人问问题,老师让我们先回来。” 赵锦书自然不可能让师娘独自在厨房忙碌,他问过师娘后,把中午要做的菜拿了篓子去洗,不忘从旁边拿了个蒜头给跟过来的林野。 师娘握着锅铲,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聊天:“锦书大三了吧?” 师娘说:“大四还有课吗?还是就找实习?” 师娘翻了两下菜:“还早,慢慢找不急。” 师娘失笑,把菜盛了放一边:“老刘跟我说过,你做事总这样,那回头大四了是不是工作都找好了?” 师娘吃了一惊:“这么快?做什么的?专业对口吗?” 坐在沙发上剥蒜的林野忽然停了下来,有点愣怔地抬头。厨房门是开着的,所以他能轻松看见里边站着洗菜的男人,对方没有发现他的异常,还在和师娘聊天。 林野已经很久没有收到回信了。 其实应该习惯的,所有的回信最后都会断掉,就像那些人和他的关系,本就是萍水相逢,像水滴在水面上荡起一圈圈波纹,最后又归于平静。每一滴都是意外,但最后的结局都是定数。 孤儿院孩子们有时候会吹泡泡,一大片的彩色的泡泡球,像最有气势的军队那样,浩浩荡荡向空中进发,然后被阳光扎破,连声音都没有地消失。 林野捧着一堆信,然后将它们锁进了柜子 初创公司永远有做不完的活计,偶尔大家忙得难受了,也会开玩笑抱怨几句为什么不去老老实实当社畜。 他们很快接到了第一个项目,为一个公司开发一个办公软件。 但这时候经验不足的弊端暴露了,因为沟通并不充分,最后在最基础的用户需求上出了问题。他们不能责问客户为什么不一早讲清楚——当然这么做也没用。 更糟的是,截止日期将近,bug却不连断,最后整个系统都是一片红色的“error”。 自然是顾不上什么信的。 …… 林野认识他很早,可是他们相识的时候太晚,他对赵锦书所知甚少。 林野忽然很想看看他的脸,所以他把手里的蒜头迅速剥成完全光溜的蒜瓣,拿着蒜进去递给赵锦书。 这时候刘老师刚好回家,听到了这句,乐呵呵问:“什么公司?” 刘老师吃了一惊:“创业啊,可以哟,做什么?” 刘老师顺手端起灶台旁的菜碗,站在那不动了,皱着眉,思索什么的样子:“搞游戏……你家里能同意嘛?” 他说话和和气气的,脸上也是淡淡的,站在那洗着菜,可这话一出口,怎么也不像真正好脾气的、要和人好好谈谈的样子。 林野的话很少,赵锦书有求于他,但也不会刻意去逗着他说话,所以直到饭吃完,两人没有更多的交流。 老师住的是学校分配的房子,房间并不多,家里只有一间空房。师娘铺了层席子,赵锦书在一旁侯着,师娘问林野:“已经过了门禁时间吧?小野午休吗?” 他话少,人看着乖巧,成绩又好,是老师偏爱的学生。师娘又问:“那中午和锦书睡老师家吧?等打铃了回去上课。” 床是一米八的,旁边放了台小风扇,看装潢很明显是女孩子的房间。 小风扇在里边,长辈的观念里对着吹对身体并不好。 赵锦书自己就走到里边躺好,手安稳地放在腹部。 躺的板板正正,木乃伊似的。 但赵锦书自己贴着墙边,离风扇太近,小风扇的风被挡了大半,林野睡了没一会就出了汗,撑起半个身子去弄风扇。 少年脸颊有些发红,鼻尖挂着汗珠,脸颊两侧连带着发梢也是湿润的,因为用力撑着,嘴轻轻抿着,挤出点肉肉的弧度。 少年没想到他会突然醒的样子,低头和他对视,不好意思地解释:“我有点热,吵醒你了?” 林野说:“吹到了。” 林野就笑着说好。 林野侧躺着,调整着自己呼吸的频率,把呼吸尽可能地放的很平,缓慢又悠长。 和记忆中有些不太一样。 赵锦书不太爱笑,眼角的纹路不如常人明显,但年纪上来了,又过于操劳,难免会有几条浅淡的纹,平时不显,偶尔笑起来能看见。 林野很想碰一碰他,像他们之前睡觉那样,不做爱的时候会互相拥抱,不会过于紧密,都穿着柔软的睡衣,只松松抱着,林野喜欢埋在他的胸口,把整张脸埋进一个小小的空间。 理智告诉他赵锦书的睡眠很浅,他应该老老实实躺好,可身体总是不安分地想要再接近一点。 他们之间的距离在可能的范围里被无限拉到最近,林野仰头便能看见他线条分明的下颌,和随着呼吸轻微起伏的颈部。 但是他又不能睡觉,因为这样的时光是少有的,等到这个中午过去,他估计又很难见赵锦书一面了。 赵锦书忽然动了。林野呼吸停了一瞬,那一刻他想到了徐耀洋上午靠在赵锦书身上的样子。他们看起来很亲昵,林野本就失了先机,再被赵锦书发现他的心思,恐怕之后都很难见面了。 大概是因为这边更暖和一些。 可他们毕竟经历过一场死别。寻常的分手只会让人觉得遗憾,到人死了才真正意识到失去的滋味。 好在对方没有醒。于是林野在这样温暖的被窝里睡去了。 赵锦书醒来的时候发现两人挨得很近。如果没有一个和对方同龄的徐耀洋在追求他的话,大概他只会把面前的人当成小孩看待,生不出其他想法。可能还要给人掖掖被子,怕人着凉了。 他小心地控制着自己起身,避免发出太大动静,看了看时间,叫对方:“林野,该起来了。” 赵锦书靠在床头,玩了会手机,又等了五分钟。再不叫起来的话可能要迟到了,教师宿舍离教室有段距离的。 林野被他叫醒了,但还迷糊着,看见旁边坐起来的人,下意识摸索着抓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软软地叫:“哥哥,让我再睡会。” 赵锦书没有兄弟姐妹,自然也不大清楚兄弟间的相处模式,不知道这声哥哥和动作到底有多暧昧,只以为少年在梦中和兄长撒着娇。 赵锦书把手抽回,只机器般重复叫他:“该起床了。” 赵锦书和他一同回去,两人一起走着。趟给他解答那些问题。 光线越来越亮了,好像连地上的光斑都密了许多。快要穿过那片林子的时候,赵锦书忽然想问他一些问题,关于他们身上那些违和的地方。 那些问题就被抛在了脑后。赵锦书把头转了回去,面上的神情不可避免地柔和了许多。 中途顾倾来了电话。 “还在的,学长有工作安排的话可以发给我,老师家有电脑。” 赵锦书被他逗弄惯了,也不着急解释,顺着他的话胡诌:“只是投其所好,给上司留下一个爱岗敬业的好印象。” 赵锦书说:“那真是求之不得。” 高中生下课大多拖堂,本就不多的课间更是被压榨得所剩无几。赵锦书不打算去打扰徐耀洋,便一下午都坐在办公室内学习,只偶尔和办公室里边的老师聊几句。 赵锦书和林野有约,婉言拒绝了,把电脑还了回去,和老师道别。 吃饭的时候徐耀洋也在,贴着赵锦书坐,林野坐在赵锦书对面,有点好奇的样子:“大学是什么样的?” 他顿了顿,似乎是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简洁,略显敷衍,又补充道:“比如分数学、外语、计算机等学院,计算机学院里又有如计算机、软件工程之类的专业;每个专业所学东西有细微不同。另外,大学有很多不同的竞赛和社团,相比高中,学习氛围更轻松,也有更多发展自己的机会。” 徐耀洋看了对面的人一眼,面色一言难尽。 他捏了捏徐耀洋的后颈安抚他,又回去看着林野说:“不一样的,学院和专业分的更细一些,每个专业都有对应的专业课程,但学院内部学的东西有重合,类似两个集合有交集;和文理分科相似,但种类更多也更复杂。” 徐耀洋觉得今天这顿饭实在是倒胃口。但又不能拆台,只能一口一口往嘴里塞饭。 赵锦书不知他为什么心情不愉,推想大概是出于两人关系不好的缘故,这顿饭还是尽早吃完较好,又聊了几句后,主动问道:“还有什么想要了解的吗?” 徐耀洋早有心理准备,但看到林野这么矫揉造作的样子,还是受到了一瞬间的冲击。 他说完去看徐耀洋对方还在低头吃饭,但察觉到他的视线看过来时,脸上还带着没有收干净的嫌弃。 如果不是在食堂的话,这样的互动很适合以一个吻结尾。 赵锦书转头直视林野,待对方开口。 赵锦书说:“可以。” 写信确实不是什么实时的沟通方式。 赵锦书从旁边搁置的包里拿出纸笔,写了一串数字,把那张纸撕下递给林野:“这是我的工作邮箱,如果你有问题的话可以发邮件,我看到了会回的。” 林野收了纸,仔细叠好放进口袋:“谢谢赵哥。”他没有再看这边,刚刚说的话似乎来自努力鼓足的勇气。 林野说:“不会的。” 林野说:“喜欢。” 林野如实说:“没有。” 徐耀洋在旁边看着他:“在想什么?” 这句突然的提醒让两人神色各异。纵使徐耀洋有多么觉得赵锦书管的宽、是个事逼,但他知道对方其实并不是多么热络的人,对他眼中的陌生人从不多加注意。 赵锦书说:“没有别的原因吗?” 林野面色不变,说:“没有。” 赵锦书就不劝了,他走的很快,不一会就过了前边的弯,看不见背影了。 徐耀洋咬牙切齿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徐耀洋说:“你别装傻,我和他分手之后的事情,你是不是都知道?” 徐耀洋骂了一句,耳朵都红了:“你他妈进局子真不冤,怎么没关死在里边。” 徐耀洋皱眉:“他怀疑了,你这么骗他有什么 林野揶揄地看了他一眼。 林野说:“包括那些检测单?” 顾倾和他分手之后,公司一分为二。还是叫跃先,但实力一下折损大半,所有人都馋这块肥肉。 他给赵锦书投钱,稳住了局面,只额外提了一个要求:给他带儿子。 当小孩送过来的时候,他是做好了当祖宗供的准备的。 他默默吞下那句“小洋”,问:“徐耀洋?” 这少年呆住的模样有些乖,和外表反差极大。 徐耀洋之前存的那点对长辈的礼貌在见到人之后就都变成了不服气。但也不至于对第一次见面的人说些什么怪话,本着互不干扰原则,往沙发上一坐,拿出手机开始聊天。 王旦:听说你被赶出来了? x:又不是第一次了,过段时间就回去了 x:还行,又不是真赶 王旦:那行 x:不行,你来接我 x:是 他越想越气,指甲在手机屏幕上哒哒哒响个不停,惹得那头的赵锦书往这边看了一眼。 x:这么久了还不能接受我喜欢男的,整这些有什么意思 那头不敢接他的话,只能转开话题。 王旦:听说人是个暴发户,怎么样? 这画面描述的怪好笑,徐耀洋忍不住抬头去看赵锦书,恰似那边心有所感,从电脑屏幕前抬头,两人视线一撞。 赵锦书颔首,继续工作。 王旦:背地里整整他,让他知道谁才是老大 徐耀洋摸了摸下巴,中肯评价。 x:我怀疑老头想开了 不再理会手机上的消息,徐耀洋问人要了电脑,开始玩游戏。 ——也不是很年轻。徐耀洋想,年纪要是比他小点更好,但他爸大概实在找不出那种年纪事业两头顾的人。 直到听到有人叫他:“两个小时了。” 坐在办公桌前的人没有反应,很明显是默许——甚至可能是他的命令。 徐耀洋更呆了。 他发现了,赵锦书是个事儿逼,不仅规定他打游戏的时间,而且不让他出去玩,问起来就说是他爹的命令。 徐耀洋匪夷所思。 赵锦书“嗯”了一声,抬头看他。 赵锦书疑惑地“嗯”了一声。 赵锦书闻言在电脑上敲了敲,低头继续处理工作:“我做了什么吗?” 小孩心思都写在脸上,带着怒,又带着骄,偏偏要压着情绪哄骗他,生动活泼像那头彩色的头发,鲜艳极了。 徐耀洋恼:“咳什么?不信?” 指尖是温热的,从微凉的耳边擦过。徐耀洋不太习惯这种亲昵的动作,皱了皱眉,还没反应过来他这话什么意思,就听见麦里一声怒气冲冲的“徐耀洋”。 徐耀洋被麦里骂得人直打蔫,恨恨把耳机摘了去瞪人,就看见对方应声抬头看他,面色淡漠,姿态从容,人模狗样。 对方毫无变化,徐耀洋刚在这受挫,估摸着他爹要训完了,把耳机戴上,又听见里边压着怒气的声音:“把我刚刚说的复述一遍。” 他再次去看赵锦书,这回捕捉到了他眼里还没藏好的笑意。 他第一次这么直观意识到人间险恶。 这一块开发程度不高,楼房大多布满岁月的痕迹。 赵锦书放下笔记本,过去把人抱了起来,徐耀洋顺势仰头,很响地在他嘴上吧唧一口。赵锦书含着笑,加深了这个吻。 分开的时候两个人气息都有些不稳,徐耀洋贴着他的唇,抱怨道:“什么时候能毕业。”感很特别,因为刚亲过,湿湿软软热热的,赵锦书含着他的唇瓣轻磨几下,把人放开了。 临时租的屋子并不大,一室一厅,对于独居的人完全够用。现在徐耀洋也在,赵锦书把卧室的电脑打开给他玩,自己在客厅继续处理之前的工作。 赵锦书站在他后边,边回消息边捏他的脸:“打完休息会。” 顾倾:之前那个再改改,弄完转pdf发我。 顾倾:现在不急着要 顾倾:笑jpg 他等了一会图片加载出来,回了个微笑的eoji。 徐耀洋松开鼠标,后仰把头靠在赵锦书身上,伸了个懒腰:“我玩多久了?” 他把人椅子上抱起来,徐耀洋就顺势抓着他起身,往卧室阳台走:“去吹吹风。” 外边只有暖风,微微吹过,熏得人头脑发昏。徐耀洋就着他的手喝东西,一口热咖啡下肚,几乎要沁出汗来。 等他扇了几下,赵锦书帮他把衣服扯好:“吹多了小心着凉。” 他站了会,又问:“这天气这么热,待会去买雪糕吗?” 徐耀洋说:“没事,我去,很快回来。” 赵锦书失笑,把剩下的咖啡一饮而尽,回了客厅。 徐耀洋不缺零食,他自己也没有爱吃零食的癖好,但这和被人管着不能吃是有区别的。 他觉得自己像悲苦的小可怜,又像被妖妃迷惑的暴君。 最后实在忍不住了,约了几个哥们去搓了顿烧烤,卡在十一点的门禁前回来的。 回来的时候赵锦书果然还在书房处理工作,徐耀洋蹑手蹑脚路过,被人出来一把逮住。 赵锦书问:“去做什么了?” 赵锦书说:“吃东西?” 赵锦书疲惫地捏了捏眉心,没有家长会喜欢自己的孩子半夜去吃烧烤这类传统眼光中的垃圾食品。 这种问话在他们之间已经有过几次,徐耀洋熟稔地按模板作答:“四……个,李尧,王赫新,沈为。” 徐耀洋鞋尖碾得更重了了:“还有蒋原。” 徐耀洋当然知道蒋原不能深交,可是出来玩碰到了,总不能给人甩脸子;再者只是吃顿饭,也不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赵锦书说:“知道哪错了么?” 赵锦书从六点下班到现在没休息过,精神累极,只草草下了判决:“那游戏停两天。” 赵锦书说:“做错事了不该罚么?” …… 一不小心买多了,待会赵锦书估计又要说他了。 徐耀洋“嘿嘿”一笑,松了一口气。 徐耀洋就吃水果味的,掏了自带的笔记本在旁边单手操作。 徐耀洋被他看着,有些不好意思,嘴硬道:“反正是你的号,死多了菜的也是你。” 徐耀洋点点头,一边控制着小人喝药复活:“我弄了两个号,以后你有时间了我俩就可以一起玩。” 徐耀洋得了鼓励,把剩下的冰棍一口咬了,含着冰碎,一边努力哈气一边操纵着小人走到自己挂机的角色旁。 电脑上的画面是一片色调暗沉的森林,由枯槁的树和色泽艳丽诡异的花组成,旁边游荡着怪物,屏幕最中间站着两个小人,是两个穿着盔甲的小人,其中的女性角色正被徐耀洋操控着围绕另一个小人做一些亲密的动作。 赵锦书默默听着,时不时说几句话。 赵锦书说:“嗯,很厉害。” 赵锦书工作起来自己会忘了时间,基本靠着顾倾时不时的提醒,他过意不去,自己定了闹钟。有时候抬头一看,徐耀洋戴着耳机,专心看着电脑,或是书房里的书。 徐耀洋突然被叫到,“啊”了一声,摘下耳机,茫然地看他。 徐耀洋没在意:“怎么会无聊,你工作的时候我也在旁边玩啊……不过你倒是要注意时间,一工作起来就忘了休息。” 周日下午两人照常坐着,忽然传来一阵“咚咚咚”。 赵锦书说:“有人敲门。” 和门口的林野对视的时候,两个人脸色各异。 林野最开始确实是因为那个哥哥选的软件工程专业。 那个哥哥专业水平不错,工资也对应地开到了一个令人艳羡的数字,每次和院长聊到工作的话题,脸上总是带着自信的笑。 一切本应该是好的,但是南理天才太多,他在众多优秀学子里失去了原本的优势。他有一部分天赋,也足够努力,但这远远不够,在某些方面,他永远是输家。 学院的课程都很重,需要过硬的专业知识,安排的课程五花八门,最让人头疼的是,这个专业的课程大部分都需要实践,换言之,需要大量的练习。 在这四年里,他拿过很多次国家二等三等或是励志奖学金,也拿过省内的竞赛成绩,但他离金字塔的顶尖始终差了几步。 现实人生远没有想象中的风光坦荡。 不久过后学校组织了毕业演讲,邀请了部分毕业于南理的成功人士。 对方站在礼堂讲台上,衣着得体,神态从容。林野作为优秀学生之一被邀请上台,再次看见对方,他不复之前的懵懂,像大多俗世中人一样估量着对方的成就。 赵锦书失笑:“那恐怕要让同学失望了……” 底下有善意的笑声,也有隐隐约约的嘘声。 赵锦书休息的酒店不难打听到,他在傍晚敲响了对方房间的门。 在看见门外是他时,很明显愣了一下,问:“……下午的同学代表?有什么事吗?” 林野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他给人让了位置,但没有关门,让它半开着。 然而对方开始解自己身上的扣子。 “做什么?” 但这样突然的动作让林野受了惊吓,手抖了一下,又被人死死按住,底下露出的胸膛在微暗的房间里白的晃眼。 赵锦书停了一下。 是很有少年气息的长相。 这交易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握着证件的手还在微微发抖,尝试了几次,终于翻到了带有照片的那一页,乖巧地双手举起放到脸边。 上边的照片拍摄于大一,头发还没有现在这么长,眉眼清秀,有股少年人的生涩,和现在差别不大。 “学习能力很强。” “我只想要钱。” “……” 少年还在小声说着:“我是大四的,以前没做过这个,有很多时间,没课的时候可以随叫随到,有课的话……”他突然闭了嘴,似乎意识到了这是对自己不利的条件。 赵锦书说:“我不是嫖客,所以你也不用这么介绍自己。” 少年眨眨眼,上头过后,理智回笼。因为羞窘,脸色从之前的红润变得苍白。 赵锦书思考了片刻:“南理设立了很多私人奖学金,竞赛奖金、平时靠实验室和家教也有额外的收入……” 其实不多,但对方在发抖,所以用了许久才捡起那张薄薄的卡片。 和他的男友差不多大的年纪。 明明是差不多的大年纪,可一个自由自在无法无天,另一个在小旅馆里向富商努力推销自己。 林野知道他想歪了,脸上又是一片红。对方只沉默不语,攥紧了手里的卡。 可是这些话不说,又让人觉得辜负讲台上那个优秀的孩子。 话说到一半被外边的脚步声打断了。 又是一阵声响,然后是一个少年抱怨的声音:“给我留的门吗?算你有良心,你知道你这个码的——” 刚刚的声响结合现在的画面,不难知道对方是一跃到男人身上,然后被托着臀部抱起来的。 在看见里边站着的林野时,对方明显愣了一下,转头去问抱着他的男人:“你朋友吗?” 徐耀洋就:“哦”,把手里拿的东西收到口袋里,问:“我懂,就业指导嘛,要等你们吗?” 这场面简直尴尬得出奇。 赵锦书把怀里的人放下,没有看他:“你联系名片上的人,她会在在一定范围内给予你帮助。早点回去吧,我就不送了。” …… 林野不想看他:“给赵哥送东西。” 他们俩说话的时候,赵锦书扶着门,闻言把门带上,问:“送什么?” 是他们之前讨论过的那个程序员。 林野停了一下,点点头补充道:“他说自己找到了新的工作,但是可以给你推荐一个。” 赵锦书看着林野的目光柔和了些,点点头:“谢谢。” 林野腼腆地笑了笑:“那我先回去了。” 赵锦书不好干扰两个小孩之间的关系,只说:“我送你。” 他过去捏了捏徐耀洋的脸:“要和我一起送送吗?” 赵锦书说:“好。” 他边走边问:“地方很难找吧?” 林野摇摇头,小口吃着手里的冰淇淋。 林野含着勺子,蹙起眉头,认真思考。 林野听见他不太明显地顿了一下,但是没有再听到他说话,于是在心里补完他的话“小孩子不应该总是皱眉”,然后自己展开了眉眼,假装是因为听到了告诫。 林野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但是很甜蜜的窃喜。 他陷在回忆里,恍惚了一下,忽然看见旁边多了个人,提着一小袋垃圾,在和赵锦书说话。 林野抬头去看那人,只觉得有些眼熟,但一细想又毫无印象,便不太在意地挪开了目光。 赵锦书点点头。对方看见他旁边的男孩,问:“啊,这是你弟弟吗?” 青年“哦”了一声,拎着垃圾一起往楼道走,边走边问:“是过来玩的吗,这么早就回去了?” 林野说:“晚上有自习。” 他安慰道:“没关系,等你上大学就不用了。” 于是青年路上和他说起一些大学里的趣事,他读的医科大学,碰上的趣事也是常人很难接触又会感兴趣的,挑了几件印象深刻的,说的有趣,带着林野也抿嘴笑了起来。 这是个专业里的笑话,讲起来很无聊又没什么笑点,宋冬雪只微笑着应:“那一定是个相当粗心的人。” 林野低着头听他们说话,听到赵锦书说这个,眼里的笑意几乎要漫出来。 这段路不长,宋冬雪和他们告别先回去了,赵锦书领着人去路边打车。 这时候打车app还不普及,等出租全靠运气。没了活跃气氛的人,两个人维持着不冷不热的状态,聊了几句就不再说话。 林野弯着眼,点点头。 他回来的时候徐耀洋正无聊,看见他进来,快速把手 徐耀洋凑到他身边,装模作样地嗅了几下,皱起了眉头。 他刚刚出去一趟,出了些汗,看对方这样以为是自己身上捂出了汗臭味,提起衣领闻了一下。 赵锦书停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林野,只觉得好笑,但还是配合他作出苦恼的样子:“那怎么办?” 赵锦书拍拍他的屁股:“这么讨厌他?” 赵锦书问:“那为什么不阻止我送他?” 他想了想,有些不甘心地补充:“而且他不算坏人。” 只得努力站好了,要人不要这么乱晃,又被徐耀洋唱反调,也不怕自己摔了,只知道摇来摇去,带着赵锦书的脚步也踉跄起来。刚才的问题反而被抛在脑后了。 但这样又成了另外一种折磨。 徐耀洋抱着他的脖子,离远了一点,露出个毛茸茸的、彩色鸡毛掸子般的头,刚被打过,还气鼓鼓的:“干嘛?要求这么多。” 徐耀洋后知后觉往下看,他几年没开荤了,下意识咽了下口水,顺着沙发滑下去就要解他裤子。 徐耀洋仰头看他,有点迷茫:“不做吗?” 赵锦书这下哪能不知道他说的什么,喉咙动了动,还是把他抱上来:“不做,起来。” 他下意识补充:“我做了检查的,没问题,单……” 徐耀洋匪夷所思。 他发了会呆,反应过来二十七岁的赵锦书和二十一岁的赵锦书是有区别的。 徐耀洋说:“真的不要……” 赵锦书死时的监控里没有宋冬雪,因为那会他正被人制住,押在旁边一间空办公室里。 他们出来的时候把门口守着的人带走了,宋冬雪忙起身往病房走去,生怕那些人寻仇对他的病人做些什么不好的事情。 他心底忽然有些不好的预感。 抢救失败,或者也不能说抢救。早在很久之前,那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就已经停了。 可这毕竟是他照顾的第一个病人,或者说恩人和朋友。 赵锦书问:“护工的日常工作是什么?” 这对话冒着傻气,赵锦书自己先忍不住笑了出来,宋冬雪也学着他的样子站在窗边去看外边的树,边看边笑。 赵锦书问:“为什么?” 赵锦书不予置评。 他这么和雇主说着自己受之有愧,冒着傻气一样,但自己又毫无知觉。 “总之不太好。我还有一个朋友,以前碰到一个卧床很久的老爷爷,呼吸道有点问题,有一次老爷爷卡痰了,我朋友情急之下用嘴帮忙吸了痰,把人救了回来。” 青年嘴没停:“是吧?我也觉得,我很敬佩他。当然碰到这种情况我也不会退缩就是了……不过有的选的话,大家应该都想要照顾你这样的。” 赵锦书说:“那真是我的荣幸。” 赵锦书莞尔。 后边他的身体突然坏了,有时候治疗完,被人推着回病房,连路都没法走。 宋冬雪在给他擦手,把他胳膊抬起一点:“为什么?” 宋冬雪说:“那你快点好起来吧,你太重了。” 宋冬雪配合地偏过头去,男人费力地穿好裤子。他刚完成一轮治疗,病痛和治疗带来的痛苦让他几乎失力,靠在宋冬雪身上,头搭在他的颈窝。 赵锦书躺在床上,转过头去。 宋冬雪第一次工作,还不懂不要和病人交友的道理,很久才调整过来。 寺院香火旺盛,人来人往,他是医学生,从来不信这些,但是入乡随俗,点灯 赵锦书还没死的时候他们也聊到过类似的。 赵锦书说:“好了。” 赵锦书问:“比上次呢。” 赵锦书淡淡说:“有进步,再接再厉。” 宋冬雪松开手:“系那么上边干什么?呼吸不方便的。” 宋冬雪把莲子递给他几颗:“放心,我不看你。” 后来宋冬雪才知道他是同性恋,所谓分寸感就是单纯的避嫌。大概是疾病让人脆弱了,他比以前要更在乎小护工的想法,连这样的小事也分外注意。 他几乎要凑到赵锦书脸上,指着给他看自己因为休息不好冒出的黑眼圈,和刚午休完之后散乱的头发,脸上甚至还有淡淡的红色压痕。 他退开继续说:“我也不喜欢男的,那怕什么。” 后来他们的肢体接触更加频繁,甚至需要他帮忙擦拭私处,赵锦书话渐渐少了,只在某一天被他扶着的时候问:“会不会恶心?” 同性恋还未合法,世人的态度也各不相同。宋冬雪想起他从未有人探望,心绪复杂。 那盏灯被他留在了那里,他走之前看了一眼,小声道:“那就送给你吧,希望你下辈子有人陪伴。” 里边的布局是顾倾设计的,再由专业人士完善,工人们装修的时候他就在旁边看,要求很严,吹毛求疵的,好在几个工人是老手,也没什么失误的地方,气氛也算融洽。 赵锦书说:“刚把作业写完,过来看看有什么帮忙的。” 赵锦书不太好意思:“总不能什么都让你一个人做。” 赵锦书点头,拿了画跟着顾倾进了里间。这画要挂高点好看,顾倾原打算待会让工人帮忙挂上,这下碰见赵锦书,身高恰好合适。 “再过去些,太偏了。” “歪了,不平。” “往右一点。” 这画好歹是挂好了,赵锦书退后几步,边捏着后颈,看效果。 赵锦书说不出哪里好,但就觉得看着舒服,成果是好的,于是脖子的闷痛都化成了美好的心情:“学长,再来?” 回来又看见兴致勃勃的赵锦书,和他那自己摆的几盆站军姿似的从矮到高一字排开的花。 …… 茶几是网购的,物美价廉。缺点是寄过来的时候都是些板子,需要自己拼好,另请工人麻烦麻烦,还要多一笔开支。 赵锦书审美一般,被顾倾嫌了,就自己搬了个小板凳,在房间最中间,正经坐好,低着头对着地上的说明书找板子。 赵锦书说:“没有。” 顾倾看他生闷气,贴过去,在他脸颊边轻轻蹭了蹭,想哄人,奈何自己先笑了出来,通过两人脸颊贴着的地方传着颤意。 对方更生气了。 这么一亲,赵锦书哪还有什么气,目光不自觉跟着他动,落在他殷红的唇上,小声道:“再来一次。” 于是顾倾在他嘴上,很响地又亲了一口。 办公室布置怪累的,东西是不需要他们一趟趟运上来,但之后的安装和排查都要亲自去做。忙了几天,现在到了尾声,只差赵锦书手里的茶几。 赵锦书隔着衣服抓住他的手,说:“弄完再来,马上。” 赵锦书就不说话了。 他话是这么说,但也就乖乖抽回手,搂着人的肩,像猫似的趴在人头顶休息。 赵锦书专注于此,忘了猫是很坏的生物。这一只也不例外。 顾倾看着他一点点弄好,时不时逗弄一下,这里摸一下,那里舔一口,往这捏一下,又往那磨一磨,然后被突然转身的赵锦书抱起,放到了刚弄好的茶几上。 说是放开,但手还扶着人的后腰和腿根,避免对方摔倒。就顺势后仰,手撑在桌面上。用手捋了捋刘海,露出刚亲吻完的一张明艳脸庞,和被舔咬得发红的、尤其醒目的唇——上边还有不怎么明显的牙印。 赵锦书处于下位,这景色一览无余。 偏偏还要拱火,踩着人的膝盖,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惬意地把腿打开了些,问:“干什么?” 赵锦书扶着他的腿根,低声道:“试试……承重。” 赵锦书一时没说话。 他想起他们之前胡闹的样子,忽然喉咙有些干。 这辈子有了徐耀洋掏钱,不说什么都要最好的,最起码他的办公室里,那一套办公桌椅都是不知道哪搬来的高档实木家具,顾倾当时笑眯眯地收下了,现在却说了些奇怪的话。 “是吗?”顾倾笑了笑:“我把家里的和这边的记混了。” 有专业的搬家工人帮忙,这边结束的很快,今天没什么事做,恰逢周五,赵锦书看了看时间,坐公交去了南浔一中。 小祖宗不知道去哪了。 男生说:“他一下课就走了,现在不知道到哪了,你可以打个电话问问。” 高中校门口有一片搭的棚子,位于y型路口的三角区,是各处商贩聚集的地方,一到放学时间,棚子里就摆满了花花绿绿的小玩意;还有几家卖着炒粉炒面烧饼,星期五没什么人坐在那就餐,大家都急着回家。 他叫:“徐耀洋。” 这场景恐怖程度不亚于出轨被当场抓包,鬼知道赵锦书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赵锦书有些沉默,他总觉得徐耀洋挺怕他,明明对方一直都不是乖孩子的样子,却总会乖乖听他的话,偶尔还有些惧怕的样子。 女孩子看徐耀洋那样,小声说:“大哥你别骂他,这个人之前欺负我,徐耀洋看见了才打他的。” 地上那个趁徐耀洋松手的时候早跑了,速度不快,但没人想着追。 赵锦书揉了揉他的头,女孩子道了谢,又有点怯,赶忙走了。赵锦书这才拿着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痛吗?身上哪里受伤没有?” 赵锦书看了看他的脸色:“这么没精神,身体不舒服吗?” 他忍不住问:“你不骂我?” 徐耀洋小声试探:“我和人,打架,就,斗殴那种打架。” 二十岁出头的毛头小子和三十多岁的成熟男人到底是有差距。 倒是让徐耀洋吃了一惊,他几乎已经想象到对方拉着自己去警局的场景——山脚就有派出所,然后是轮番的口头教育,仿佛他做了什么天大的坏事。 他有些冒酸泡泡地想,明明他对林野不是这样的。 这些念头只一闪而过,他自然知道自己和林野那小绿茶是不一样的,这些想法只偶尔冒了个头就被掐死了。 赵锦书抱着他,之前那些关心的话被这么一打岔,忽然就说不出了。 他的眸色偏黑,这么看着人的时候里边本该有很清晰的对方的倒影,但笼着一层睫毛,连带着眼底的神色,都看不清了。 他们好像都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其实不是什么讳莫如深的事情,他想听,他就乐意说。 赵锦书默默地听着。 故事里,他作为主角,在大学时开始创业,成了一匹黑马,一路高歌猛进,年纪轻轻就成了一方人物。故事里,他古板、执拗,凡事亲力亲为,哪怕身居高位,也总保持着高强度的工作。大家敬佩他,大牛们赏识他,但少有人与他深交。 故事的主人公喜欢公司楼下的咖啡厅的饮品,每天都要让助理送来一杯意式浓缩咖啡或是一杯浓茶;两人经常一起去吃一家新开的饭店,他吃饭时会像哄女孩子那样帮忙切好牛排,动作娴熟贴心;大部分时候的他其实是可靠的,只偶尔让人恨得牙痒痒;他永远定时上班,不定时加班,没有时间陪伴自己的爱人;他睡得晚,偶尔兴致来了,两人会做得更晚,以至于第二天也会赖床片刻…… 但他很难代入进去。全像变了个人。 故事里的人好像经历了许多,变得面目全非。 徐耀洋不满地露着虎牙:“后边我们分手了,你还……咳,后边你和林野谈恋爱去了,我哪知道你天天干嘛了。” 里边的两个人之后仍然纠缠不清。讲到林野分手的那段,徐耀洋脸上的得意几乎掩盖不住。 他忽然止住了,之前的几乎掩盖不住的笑意也收了起来,顺着时间线继续往后讲。 徐耀洋并没有隐瞒之后的故事,包括他是被董事会的成员拿多年心血威胁气死的,和林野为了快速找出证据让自己入狱的事情,反倒是他自己的心路一笔带过。 赵锦书静静地看着前边,感受着脖子上传来的痛意。 他问:“所以你和林野都同我谈过?为什么分手了。” 赵锦书没有再问诸如‘那你们为什么还要回来找我’之类的话,他忽然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为之前对方那些奇怪的表现。 徐耀洋说:“对,以后我罩着你!开心吗?跟着我干,以后好处大大滴有。” 他没说话,徐耀洋把脸凑过来问他:“怎么不说话?” 徐耀洋问:“不开心吗” 徐耀洋有点迷茫:“不应该吗?”如果有一天赵锦书重生回来找他告诉他以后要罩着自己,他怕是已经把自己当世界男主乐翻天了。 徐耀洋愕然,没想到他突然这么说,把自己从他怀里退出一点,睁大了眼去看他脸上的神色。 赵锦书说:“所以你一开始追我,说要和我谈恋爱,是因为这个故事吗?” 徐耀洋说:“那是你!” “你们回来还念念不忘,是因为他死了吗?而且死得很惨?” “你们”两个字被有意地咬得很重。 他尽可能平静地道:“对我来说,这个人甚至可以是……”他忽然惊醒,说:“抱歉,但我并不认为我和他是一个人。在我听来,这更像是某些奇怪的替身” 徐耀洋皱眉:“停停停!这个人不会是任何别人,赵锦书,这个人就是你,你也不是什么替身。” 他看似附和,但面色比之刚刚见面要疏离不少,仍旧油盐不进。 再续前缘,多么美好的故事。 他有猜过他们之间的交集,可失去了大量影视或的熏陶,他的想象力匮乏的可怜,又秉着一贯的观念不愿多想,未曾想到原本是这样一个故事。 他如何付得起对应的感情呢?他有什么可以给的呢? 徐耀洋不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口舌不算厉害,活了那么久也不知道和爱人争辩,只知道愚笨地、认真地、翻来覆去地说:“喜欢就是喜欢,无论你再怎么否认,你还是你,我喜欢的也是你,没有别人。” 徐耀洋没想到他会是这种反应,但并不后悔,哪怕提前知道了,赵锦书想听,他也是愿意说的。 赵锦书思绪早已飘远,无心再辩,有些客气地说:”我可能需要一点自己的时间。” 只能把脸撇开,问:“你要想多久?” 怪公事公办的。 赵锦书如实相告:“我不太喜欢破镜重圆的戏码……” 徐耀洋冷的一激灵,忽然炸毛:“所以你又要和我提分手吗?”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解释些什么,最后却只是说:“是的,又。” 从刚刚对方说出那句“是的”之后,他们就没再说过一句话,赵锦书在这站了一会,走了。徐耀洋不知道他要干什么,眉头很凶地拧着,盯着他不放。 偏偏又是周末,他之前想好的约 玩的时候理智全无,又犟,惹得陪玩的几个人在班群诉苦,问是不是有人惹他了。 “终于分了?” 得,林野那傻逼。 淸萶期、伱喏卟起:? 对面回了句“呵呵。” 气归气,这玩意怎么知道的? 进去一看,好嘛,游戏搭子在吐槽他今晚的异常行为。虽然后边歪题聊别的去了,但林野这崽种明显看到了。 被戳穿了,也不装了,噼里啪啦开骂:“你一天到晚偷窥人生活,这么闲?” 里予:是啊。 这会发“呵呵”的变成了徐耀洋。 里予:经验之谈。 里予:呵呵。 对方还没有自觉,又拿一个号来敲自己。 徐耀洋:“……” 淸萶期、伱喏卟起:有病? 淸萶期、伱喏卟起:滚 淸萶期、伱喏卟起:傻狗 淸萶期、伱喏卟起:你是宝宝吗一直缠着你爹 淸萶期、伱喏卟起:…… 但他这话和对方说确实不合适,心里失了骂人的心思,游戏空隙打字回对方。 淸萶期、伱喏卟起:就这么简单。 淸萶期、伱喏卟起:你学计算机就是为了盗人家qq? 徐耀洋年少时对黑客所有的幻想,都在这一刻被林野彻底打碎。 他俩都和赵锦书分过手,赵锦书这会不想和他谈了,对林野能好哪去? 这会流行老马生日群发送q币或者张x和小日子哭着打赌的故事,他们学校好几个人被盗了qq发这种垃圾信息,或者就是一些乱七八糟的链接和突然吓人的鬼图,他以为自己上线还得挨个解释,没想到对方什么也没做,倒是省去不少功夫。 对方赶紧去翻看记录,但徐耀洋那边的记录都一并消失了,哪还能找到半个字词。 刚刚和林野聊了一会,他有点想赵锦书了。鼠标停在对方的备注上,他犹豫着,不知道要不要和赵锦书说话。 他桌旁摆了个圆滚滚的精灵手办,是他现在这么大的时候最喜欢的东西,现在他无法和曾经的自己心意相通,那摆件拿在手里,和市面上所有的树脂手办也没什么差别。 他有点气地想,为什么就非得赵锦书不可呢,这人到底有什么好的?古板,固执,现在还和他钻牛角尖,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换个人也可以,换谁?他就谈了这么一次恋爱,哪还有什么人? 他想起那些人编排嘲笑赵锦书的话,那些人没得黑了,就拿他被甩了的事情说事。若让徐耀洋作旁观,他定然也嗤之以鼻,可偏偏现在他自个就是甩了对方的人之一,是把赵锦书压成别人嘴里笑料的稻草之一。 他把被子往脸上一盖,直挺挺睡下了。睡了一会,死活睡不着,又给徐显明打电话,那头半天才接。 “……徐耀洋你一点多发什么病?别逼我上楼抽你。” 徐显明睡意顿时散了,摸了床边眼镜戴上:“是,有坑?” “怎么说?” 徐显明:“……” 当然后来还是成了,徐显明也答应第二天帮他请假。 至于林野,吃瘪去吧。 赵锦书摘下耳机:“怎么了?” 赵锦书这才发现旁边一片寂静,也不知对方在他旁边站了多久,接过文件夹道歉:“没听见,不好意思。” 顾倾闷笑一声。赵锦书像上课偷吃的小孩忽然被逮到,有些不好意思。 旁边提前上班的同学个个键盘噼里啪啦响,比之前声大了不止一倍,生怕殃及池鱼。ogle突然就来了,我也不敢乱动。” 赵锦书无奈:“这又是什么外号?” 顾念员工大多是学院同学,加上公司刚开始运行,上班时间很短,顾倾锁门出来的时候,天边擦黑,外边只有一台电脑还亮着光。 赵锦书“嗯”了一声:“顾哥你先走吧,我待会就走了。” 赵锦书想拿回耳机,顾倾手一抬,躲开他,笑眯眯的:“走吧,请你吃烧烤。” 这个点夜市也快开了,顾倾开车,溜溜达达地顺着晚风过去,过去碰上那一片大排档刚好支摊。 赵锦书唇抿直了。 好在对方也只是打趣。菜很快上来了,油滋滋的,撒着红色的烧烤料和芝麻。顾倾用纸巾包着,捏着一串递到他嘴边:“试试。” 碳是刚烧的,温度还没起来,黑黝黝的冒着亮红的光,烧烤小火慢熟,很入味,一口冰啤下去,爽的浑身起鸡皮疙瘩。 顾倾戴着两层手套,在扒小龙虾,完了往嘴里一送,眯着眼微笑听赵锦书一声声“google”。 他们以前谈的地下恋,同事起外号的时候也没避着赵锦书。他看着像个锯嘴葫芦,话不多,人沉沉闷闷的,大家都以为他不会打小报告,什么话都往他面前秃噜。 顾倾坐在书房的皮椅上,把他拉下一点:“什么?” “……” “是有点像,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亲我一下,就不这么叫了。” 这很方便顾倾亲他,顾倾就顺势抬脸在他脸上亲一下:“我以为你会说‘那就不叫了’。” 顾倾起了玩心:“那帮我处理一天工作要什么代价?” 他被顾倾一手拉着领子,一直弯着腰,本来像他平时挺直腰背坐着那样一动一动的,现在却不怎么安分了,弯腰把人打横抱起。 这时候公司发展进入正轨,他们也租了个更好的房子,两室一厅的,小的那间被装修成书房,隔壁就是卧室。 他比顾倾高一点,这么压下去,刚好能把人笼住,一条腿挤进对方腿间,两人下身贴在一起,腿交错着,身体贴的很近,已经起来的弧度压迫着彼此,热度隔着薄薄两层布料堆积。 衬衫早被推到了胸口,露出底下一截劲瘦的腰,因为肌肉绷紧,腹部显出不怎么明显的弧度,流着一点汗。 顾倾腿长,肌肉形态也漂亮,被暗色的床单衬得更加白皙,忽然曲起,踩在他那处。 顾倾嗤笑起来,脚尖在上边点了点,使坏:“不准脱。” 他看了对方一会,忽然把人翻了个身,一阵窸窸窣窣后是拉链拉开的声音。 “没有不听话。”赵锦书再次压了上来,手牵着他的往自己那处摸:“没有脱……学长,我没有不听话……” 顾倾乱动的手很快就因为失力落了下去。 …… 但他是毫无知觉的,不知道有人已经用目光把他脱了个精光,夹起一筷炸好的土豆片送入嘴里,鼻尖又冒出点细汗。 “他们给你起了外号。” 大排档烟火气很足,大家说话声也大,一片吵闹。赵锦书点点头,丝毫没意识到这是一种另类的打小报告。 赵锦书想了想:“因为大家总是叫你‘顾哥’吧。”他突然笑了笑,为这个在他看来很妙的谐音:“你和谷歌是有点像,你好像什么都知道。” 顾倾喝了酒,叫的代驾,赵锦书和他坐在后边,先把赵锦书在出租屋那放下,然后在车里同他挥手离开。 这楼有点老了,不怎么隔音,楼道里的感应灯闪了几下,又兀地灭了,感应灯也是坏的。 他过去敲了敲门,不敢用力,怕把其他楼层的人吵醒。 脚步声听起来快了一点,门很快打开,宋冬雪站在门口,有点惊讶:“是赵哥你啊,怎么才回来。” 宋冬雪笑了笑:“不是啊,楼道感应灯有几个坏了,我刚好没睡,听到脚步声就把外边灯打开了,这样别人上楼方便一点。” 他模样生的清秀:内双,睁开了能看见一点双眼皮的痕迹;鼻头偏圆偏翘,不高不低,中规中矩;唇不薄不厚,覆着层软肉,不算多么出彩的长相,可组合在一起,温润尔雅,看着就是让人心生舒坦。 这下眼里能看到的东西就多了许多:一扇打开的、里边有着暖色灯光的门;露出一角看着就很舒适的客厅;穿着柔软居家睡衣、有着一头柔顺黑发的、微笑的男人。 宋冬雪摆摆手:“没事,凑巧没睡,赵哥你早点休息吧。” 宋冬雪有点懊恼地拍拍额头:“才想起来,赵哥你等一下。” 赵锦书点点头:“谢谢你。” 第二天是休息日,赵锦书照常起床,头有点疼,没出去晨跑,坐在床上发愣。 昨晚忘了喝。 这么坐了一会,赵锦书看看时间和外边天色,带着纸袋装好的零食去敲对面的门。 宋冬雪过一会才开门,穿的昨晚见到的睡衣,头发有点乱,睡眼惺忪:“啊,赵哥?” 宋冬雪迷迷糊糊接过:“啊,好,谢谢。” 过了约摸一个小时,门外忽然传来拖拽声,出去一看,是宋冬雪。身着休闲装,手里拎着几个大袋子,地上还有一袋散开的菜,额头已经沁出汗珠。 赵锦书点点头道谢,帮忙提过袋子。宋冬雪边拎着超市购物袋,身子伏下去一点去看锁眼,空出的手拿着钥匙去对锁眼。这姿势不好使劲,这么对着一会,手心传来动静,是赵锦书接过他手里的袋子。 阿姨送的菜有些发蔫,宋冬雪更喜欢每天早起买新鲜菜,就把它们全部拿到了水槽那清洗,准备一顿做完。 宋冬雪利落起锅烧油,余光看见赵锦书拿起空心菜,趁着油没热拿了一根给他演示:“坏叶掐掉,这么老的地方就把叶子单独掐下来吃……这里杆留着可以炒着吃……剩下的掐成这么长的一段。” 伴随滋啦的油声和扑鼻的香味,蛋液在热油里爬开成一块圆饼并很快定型,不一会火候到了,金黄的蛋饼上散布着碧绿的韭菜。 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先笑出声,转脸道:“我以前都叫室友试菜,忘了他回家了。” 宋冬雪说:“是啊。”他说着把蛋饼铲起,才想起话里的漏洞,不自在咳嗽两声:“也不是经常,就一次,之后就没了。” 宋冬雪作势松了口气:“那说好,回头学生会查出来了就怪你。” 宋冬雪说:“是啊,周末都查。” 宋冬雪说:“没关系,我尽量一天只吃两顿。” 宋冬雪说:“赵哥你先坐着吧,很快就好了。” 忙碌的人口中的“很快”和闲人经历的是不同的,赵锦书等了许久,复而走进厨房,敲敲门:“菜做多了会吃不完。” 他们方才坐下吃饭。 吃完的时候剩下不少。 这是玩笑话,但赵锦书也有点撑,少见的保持着懒洋洋的姿态,半晌才想起应答一句:“……小区有流浪猫狗。” 他刚来的时候做的饭一下子从四人份变成一人份,量掌握不好,也起过这心思,但那狗一天到晚见不了几面,饭都不知该往哪放。 宋冬雪嘴角顿时扬回去了:“哪?” 他起身道别,看见宋冬雪脸上还带着茫然,想了想:“三楼阿姨经常去喂的,你可以找她带着。” 看着不大,白白净净的,单眼皮,大眼睛,美工妹妹细看后发现人眼下还有颗痣,笑起来一脸腼腆。 新同事弯着眼睛冲他笑:“赵哥好。” 美工妹妹小声提醒:“赵哥就是这样的啦,看起来冷,但是人很好的。” 美工妹妹带着人到处溜了一圈,过一会上班了,不舍说再见,临走又不忘叮嘱:“有什么不会的问这几个哥哥就行啦,他们都会教的,好可惜啊,为什么我不是学计算机的,不然我也可以教你。” 美工妹妹是里边年纪最小的,被一通姐姐叫下来,离开的时候脚步带飘。 赵锦书不知该以什么表情面对他,只点点头。 赵锦书说:“百度,google。” 赵锦书撇过脸,“我不想知道”几个大字就差写在脸上了。 林野差点笑出来,明白他的想法:不是他本人经历、但又客观存在的前男友,怎么想都很麻烦。 几人打了个招呼,那朋友又热心道:“是在问锦书问题?我看你卡一上午了,那你可问对了,他成绩是这个。”他比了个大拇指,安慰林野:“开发这行就这样啦,有时候一个bug改三天,你先找着,不会的话看看谁有空。” 赵锦书只好道:“我待会教他。” 不是什么大问题,就像林野自己说的,软件从高版本更迭到低版本,不习惯罢了。 好像从徐耀洋说出那些东西之后,两人对他就换了个样子。徐耀洋自不必说,林野表面还是不善言辞的样子,私下也更放松了些。 里予:报错了 看似乖巧,实则寸步不离,把赵锦书那套学了个十成十。 林野小声说:“你不用躲我的。” 这样倒显得赵锦书自作多情了,他颔首,不再多言。 赵锦书出声提醒:“该去吃饭了。” 林野闻声,随手按了保存,快步追上他,一同上了电梯。 纯黑色的,细细的一根,没有明显的接口。赵锦书目光落在面前人的发旋上,看见对方头顶细软毛茸的碎发,不算长,和他一个月前看到的区别不大,都是用不到皮筋的长度。 大概是和徐耀洋处久了,让他有了他们都困在回忆里的错觉。 赵锦书比林野要高一头,只能从侧面看见对方露出一点脸颊,上边的睫毛存在感很强,快速扑棱了几下。 南浔市所在的省份吃辣在国内是很有名的,真让他推荐辣菜,几天都说不完。 林野垂眼,认真思考了会,有些纠结:“小炒吧?” 赵锦书暂未回话。 赵锦书自然不会和他去吃麻辣烫,才想起这人上辈子怕是在这待了不知道多少年,哪需要他来推荐,借此推诿道:“底下的麻辣烫我不太熟悉,就不去了。” 他还叹口气,一副失去试菜小白鼠分外可惜的样子,像个人面兽心的变态科学家。 林野摇摇头:“我入职的时候跃先已经搬到别的城市了。” 有家夫妻馆,门口常年摆几个瓦罐,咕噜噜冒着热气,门口连雾气都是咸香味。这月余里,他几乎把口味试了个遍。 电梯又进了人,林野往他旁边站了些,小声道:“有机会会的。” 午饭一人要了一碗,入座一看,都是新出的苋菜汤。不及慢炖的滋味好,但胜在色泽鲜亮漂亮,又是应季蔬菜,鲜嫩可口。 过一会,手机照例响了。赵锦书道声“抱歉”,是徐耀洋的消息。 徐耀洋:大餐jpg 赵锦书:在吃。 徐耀洋:是吧?毕竟功臣总要犒劳一下 徐耀洋:可恶的资本家狗看了都摇头 徐耀洋:啧,好敷衍 他刚要放下手机,忽然又有了消息,是出差的顾倾。 学长:饭局,出来透个气 学长:快吃饱了︿︿ 赵锦书:图片 过一会,那边发了张照片,是一只修长骨感的手,拿着酒杯。 学长:是不是很像? 学长:干个杯好了︿︿ 赵锦书知晓他看不见,还是端起碗象征性喝了一口。 等消息都回完,已经耽搁了好一会,赵锦书抱歉:“不好意思。” 知晓对方并非单身后,赵锦书对林野的态度好了许多。 林野倒是能猜出几分,毕竟对方平时在介绍周边环境时总要顺嘴提一句周边蛋糕店、奶茶店的活动,说一些自认为女孩子可能会喜欢的产品。 最近的这张是蛋糕店的,大家无聊之余凑在一起翻看。 旁边同事不知所云,下意识问:“哪个?” 好在林野知道他说的是哪个,看着那个颜色饱和度明显超标的蛋糕,委婉道:“可能年纪小些的女孩会喜欢。” 老办公楼治安管控并不严格,大家收到的传单数量比之高中时期躺在课桌上的那些只多不少。 美工妹妹忙了一下午,快下班才有空,又舍不得优惠活动。 大老板不在,大家也就随意许多,被这一嗓子弄的集体伸懒腰,揉脖子,开始聊起自己想喝的口味。 美工妹妹很狗腿地问:“赵哥喝什么?我请你。” 美工妹妹连连点头,生怕他看不见,动作夸张的很。 单子很快就写好了,数量不多,但一人提着也麻烦,赵锦书就顺手抓了和他聊天的林野,一同下楼去了。 店里人不多,不用排队,但要等这些全部做完也要许久,他们坐在店里提供的高脚小圆凳上等待。林野双手放在柜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店员忙活。 高脚凳在柜台旁边,几乎所有的冷色灯光都聚集在这,氛围并不适合闲聊。两人谁也没开口,过一会听见林野小声呼了口气。 对方还是小大人的样子,任谁也不知道他刚刚小孩似的鼓嘴吹气。 话音刚落,余光看见林野眨了眨眼,明明还是一样的动作,可看起来就是愉悦些。仿佛刚刚的声音是赵锦书的错觉。 林野一时没反应过来,脸上有点轻微的疑惑:“什么?” 赵锦书被这么一晃,一时忘了答话。 赵锦书就不再问,反应过来移开视线。 这样休闲的小店,懒散的人群,只呆在这灯光下呆愣,多少有些浪费时光。赵锦书换了地方,在旁边的沙发上,余光瞥见林野那杯紫色渐变的多肉葡萄。 他们也不是特别像,至少一些口味和兴趣爱好上还有细微差别。 回神一愣怔,又想笑自己愚笨,对方可不就是小孩。 十多岁的小孩,白白瘦瘦的,还爱喝甜甜的水果茶。 对方第一次放下手里那杯果茶,眨巴眼看他,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当然可以,赵哥你想问什么?” 末了还很欠地补了一句:“只是好奇。”话里带着笑意。 大概是多了时光的沉淀,对方虽是少年模样,但总是稳重的,难得看见他这么孩子气的一面。 林野:“……” 林野去买了箱牛奶。 这时候接近下班,大家都闲散很多,三三两两聊着天。两人把饮料发了,回自己工位继续工作。 林野冲对方弯了弯眼睛,点点头。 又说:“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欢一米八多的,你身高正正好。” 也有人嘿嘿一笑:“确实正好,我要是个同,我也喜欢小林这样的。” 林野缓缓睁大眼,看向赵锦书:“有吗?怎么这么说?” 赵锦书这么一问,对方就停了手里的动作,满脸迷茫。 林野嘴角弯了起来:“男人的第七感吗,赵哥,那个不准的。” 赵锦书这下很肯定,林野在骗他。这感觉说实话很古怪,因为对方在他面前永远是一副好学 林野也不一定会愿意骗他。同床共枕的爱人和相处不到一月的同事到底是有差别的。 压下心头这些杂乱的念头,赵锦书说:“是有人说了不好的话吗?” 这借口也算合理。到了下班时间,办公楼几乎没什么声音了。 在某些方面上,林野很像他,包括强作镇定的模样。 …… 他是长辈眼里永远的乖孩子,出生低微,靠政策补贴和好心人的善款长大。他很争气,也很懂得感恩,当年的那些善款被他记在脑子里,多年后尽数甚至加倍偿还。 孤儿院的孩子没见过他,但他们都看过他的照片,知晓他的事迹,羡慕他的际遇。 时隔多年,他们隔着狱中的玻璃再次见面了。 还是那张脸,发型从清爽的短发换成了贴着头皮的青色发茬,脸色不大好,多了几分阴郁的气质。 人是有很多面的。对爱慕者欢欣,对高位者谨慎,对厌恶者反感,对弱者俯视……人们受制于自己的感情和社会关系地位,高歌赞许一切敢于反抗者,但这又是对这些教条的默认和巩固,将反抗者愈加另类化。人没有自由,他们永远在世俗的枷锁中。 有认识他的狱警说,他是个很文静的人。 老人总是要经历很多的,孤儿院的孩子基本都是弃婴,身体畸形的不在少数,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又缺失物质和感情,总不能真幻想个个充满真善美。 可是心里最后那点希望也叫他这模样扑灭了。 ‘你犯什么事了?’ ‘你什么时候能出来?要不要我来接你?’ 她问:“出来之后还回来么?” 老院长走后,他又回到了刚刚劳作的地方,没人光明正大看他。 开始进去的时候也不是这样的,他长得漂亮,哪怕在外边都是不错的相貌,更别提这个只有男人的阴暗角落。 林野没有选择,老实作答:“30。” “……杀人。” 那些人互相交换了视线,面上刚升起的一点凝重被嬉笑替代,气氛彻底轻松起来。 狱警拉长了声音,懒洋洋地叫:“别整出事啊——” “怎么说话?” 狱中严禁挑衅闹事,但犯人们有自己的应对方式。 但没有人会尊重一个玩物。 这不是什么大事,最好的应对方式是沉默以待。 等他们告状了,便打着哈哈说:“开个玩笑嘛,开个玩笑。” 只要别太过分,他们不当心这些婊子会再再次告状。 好看的人是不多的,哪怕他们已经将要求放得很低了,面皮合格的人还是很少。所以他们往往一个人要承受许许多多不好看的男人的欲望,男人们在他们身上耸动、吼叫、射精,将黄黄白白的液体淋在他们身上。 你可以在很多地方看到一些令人反胃作呕的性爱视频,这里的手段只多不少。 他们偶尔会向着“大哥的女人”流露出一丝嫉妒,并无数次为自己当初的选择后悔。无主的野花人人都可采撷。 他们因为兴奋而呼吸粗重,贪婪的目光组成了一个巨大的蛞蝓坑。林野跌入其中,无数条鼻涕虫开始兴奋,它们自他赤裸的肌肤爬过,留下一道道透明的、胶质的黏液,这些爬痕在他身上交错,像编织一块坚实的渔网。被包裹的东西越挣扎,渔夫愈加兴奋。 排队打饭的时候,会有人往他身上故意贴。 这句话是一道台阶,给蠢蠢欲动的恶人一个行动的理由。 林野在进来之前已经通过徐耀洋给的资料了解过这个地方,对于这些早已有了心理准备。如果只是这种程度,其实已经相当不错了。 惊悚片常常出现一种剧情:在浓黑的夜色中,会有一只手将落单的羔羊拖入地狱。狱警透露出的性取向加速了这个过程。 就像观众都知道这个桥段的发生,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瘦弱男人的结局。他们或旁观,或推动,很多人翘首以待。很聪明。聪明人大多惜命,没人想到他有这么狠——毕竟普通的信息犯罪送不到这样的牢房。 监狱的洗澡时间安排在7:00-7:20,时间一到,乌泱泱的赤裸肉体挤入澡堂。 再次出来的时候,他的刑期延长了。 赵锦书说:“不要怕,我只是问问你。” 这话又勾起一点不好的画面。那股臭味仿佛萦绕在鼻尖,林野压制住泛到喉间的干呕,几乎要生理性地颤抖起来。 话音未落,是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 赵锦书收紧手心,温度通过紧密相贴的皮肤传递给林野,他说:“我不知道那个‘我’有没有和你说过,你撒谎的样子其实很明显。” 赵锦书微微皱眉:“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烦恼,所以没法安慰你。但徐耀洋和我说过一点你们之前的事情,能让你害怕被问到的,应该也不是什么轻松的经历。” 林野讷讷道:“不用的。” 徐耀洋说过他透露了一些前世的东西,但是林野并不知道这个“一些”的范围。 现在的网络不算发达,但贴吧微博等社交软件风头正盛,消息繁杂,这不是没有可能。 林野抬头看他,想说些什么,可还是说不出话来。 他认真地说:“那我说些自己的想法吧,我很高兴认识你,林野。” 下一刻,是一个很紧的怀抱。林野呼吸错乱,只来得及把手放到一边。 赵锦书笑了起来:“抱一下吧,你应该也很想他。” “你不用害怕和我说起以前的事情,我不会在意这些,因为我已经是新的赵锦书了。”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一道酸溜溜的声音忽然飘了进来。 徐耀洋知道赵锦书肯定会加班,刚回南浔就往这赶,没想到碰到俩人在谈心。 下班时间的办公室,互诉衷肠的人。徐耀洋脑子里已经冒出了无数部办公室为背景的片子,再不制止看不下去了。 刚刚的那点温情顿时消失无踪,赵锦书拍拍林野后背,放开他,朝徐耀洋点头:“回来了,晚饭吃了吗?” 是家私厨,起名清新,环境雅致,面向的也是颇有情调的中产及以上阶级。碰上不懂欣赏的,就只当街边小饭馆约饭。 徐耀洋听见了两人之前的对话,但那点理由挡不住心里的酸,想像个不讲理的人般只知道追问,又想问赵锦书他这么久没见了有没有一点想他,偏偏对着林野,一点面子也不肯放下,自己撇开眼,嘴倒是下意识地张开,要咬人似的。 徐耀洋赶紧闭嘴,说:“有。” 徐耀洋比了个“ok”,手晃了晃,说完自感扬眉吐气了,朝林野冷哼:“还不回家呢?天天蹭公司电是不是?” 他这话刚落,那边正收拾着东西的赵锦书忽然停了一下,抬眸往这边看一眼,又很快继续关运行软件。 场面一下有点安静。 这算是给了双方一个台阶。 赵锦书颔首:“不客气。” 他们慢慢走远,徐耀洋小声哼唧:“我不是故意的。” 徐耀洋说:“知道你还敲我。”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又有点堵,想说林野这厮怪会卖可怜,你别信他,又觉得自己说了不妥的话,现在又要这么说多少有些尴尬,索性翻篇。 徐耀洋实话实说:“痛倒是不痛,就你那点力道,就是有点吓人。” 徐耀洋心里酸泡泡压不住了,顿时又翻回刚刚那页:“还要重,你给他找场子呢?” 补充道:“是因为你说错了话。” 这哼声外强中干,赵锦书也懒得管他了。 他现在在赵锦书面前可放松多了,至少不会因为担心挨骂下意识坐好。车开的稳,他靠在上边,昏昏欲睡的。 到了的时候天快黑了,赵锦书停好车,边解安全带边叫人:“徐耀洋,醒醒,到了。”迷迷糊糊的,发出个含糊的“ang”,眼睛半睁不睁的,手倒是知道去摸安全带,就是摸一会就没了动静,又睡了过去。 托了这拍的福,徐耀洋这会比刚刚清醒一点,但嫌他一直吵烦人,脸皱成一团,刚睁开一点看见一张脸就伸手往旁边推开了:“烦。” 赵锦书没动,还维持着拍他的时候一手支着座椅的动作,面无表情地看他。 他小声说:“我这不是……睡迷糊了。” 赵锦书撩了撩眼皮看徐耀洋。 赵锦书说:“没生气。你今天早点休息,最近辛苦了。” 徐耀洋说:“还行,也不是很累。” 徐显明本人倒不是很在意这个,本来就是看在儿子的面子上照拂一二,现在不用帮了也乐得清闲,干脆讨了点好处把愈发叛逆的儿子往这一丢,又给了点零花钱,随他去了。 就是偶尔来上班,看见顾倾笑眯眯站在那,一转头,又看见林野挂着工牌坐那,一时竟分不清是不是在演鬼片。 格调上来了,饭菜味道也不差,作为一个吃饭地点也算合格。 等茶足饭饱,徐耀洋呼了口气,往座椅里一靠,看见对面赵锦书已经收拾好了餐具,在摆弄店家一起端上来的小食具。 一边放着点缀的花,一边是配料的菜,堪堪持平。直到另一边被放上了一颗通红的圣女果,两边重量顿时天差地别,一端极速坠落,之前放上去的东西也全部滚落,满地狼藉。 “好的……”穿着干练的女人拿起面前的简历,对面前的求职者相当满意,但还要例行公事发问:“请问你为什么要从上一家公司离职?” 林野忘了自己的回答,但应该是和模板差不多的,他向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出错。hr显然也对他的回答很满意,等他离开不久就打来了电话。 他挑了上午十点半点回租的房子。这是个很好的时间,大部分社畜这时候正在上班,也不会有突然回来的风险。 里边需要收拾的东西其实很少,他年少时的欲望被压制的过狠,早就学会了挑拣愿望,买东西显然不是一个性价比高的习惯。 搬家师傅有些惊讶:“这些都不要搬吗?” 师傅说:“可惜……”他看着男人冷漠的面容,又咽下了即将说出的话。避开床头的相框,开始收拾被点出来的物件。 这是高档小区,请了大设计师设计了里边的园林,林野说不出那些精妙的地方,只知道凭直觉赞叹一句风景好。他想下楼坐坐,小区的长椅旁种着高大的梧桐,叶子和枫叶有些像,很漂亮。 林野当然设想过这个场面,当真实发生在眼前的时候他的心忽然快速跳了一下,然后又趋于平静。 林野说:“嗯。” 林野说:“找到了。” 这局面好像是过来送别合租的室友。可他们明明是同居几年的恋人,对方事先也不知他的打算,从收到辞职报告到接到电话赶过来,却是这么云淡风轻的模样。 师傅看见另一个主人回来,只当他们是室友,打了个招呼。 他粗略扫了一眼,确定要带的东西基本都带上了,又打电话叫了熟悉的保洁阿姨,余光瞥见杂物箱子里的一些小玩意,忽然问:“这些都是要带走的?” 师傅点点头说:“是的嘞,这些都说要收。” 他是发号施令惯了的,以前和徐耀洋磨合的时候改了一些,这么一开口,就干脆把这些东西做了个大洗牌。 这边家政的效率很高,阿姨很快到了,赵锦书正在拿着笔记本办公,看见阿姨进来合了电脑,示意她看向刚刚清理出来的大纸箱:“我房间里一样的东西都清出来丢掉。” 人带来的痕迹也不一定全是好的,有时候会是一些自己也不知道怎么蹭上的灰,让整洁干净的房子多了点瑕疵。阿姨会擦掉这些痕迹。原本那些添置的物件组成了完整的它,让它看起来符合主人的喜好。但现在这些组成它的器官被一点点摘去,这房子好像又恢复成了出厂模式。 她的动作在收拾这几个色系明快的小玩意时明显轻快许多。赵锦书记得她有一个孙女,也很怕冷,她有时候干活会把孩子带出来,托认识的人照看,但冬天从来 这几个小玩意质量很好,一个能持续发热1时,一边兜塞一个,还有一个备用,搭着几沓新日期的暖宝宝。 他们往常是分开回家的,但人为的巧合会让他们的进门时间相差无几,出电梯,进门,关门,亲吻。在冬天的时候,赵锦书会伸到他口袋里摸一下,确保里边的手指是淡淡的温热。 也许他连御寒的天赋都没有别人好。 过了一段时间,师傅扛着东西下楼,看见他在这,喊他:“东西都收完了,你过来清点一下吧。” 自那次搬家以后,他们后来没说过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林野没有做梦。 找一份好工作,好好谈个恋爱,娶妻生子,这是一份很完美的人生履历。 这好像成了一个习惯,今天也不例外,窗外的风景很多时候一成不变,可是每次看也有些微的不同,就总能品出一点乐趣。 赵锦书冲他点头,对方只得收敛动作,有些遗憾地摊手微笑:“被发现了。” 顾倾说:“算了。”说着也往栏杆上一趴,深吸一口气,懒懒地挂在上边了。 大概是栏杆挤压到了胸腔,对方声音有些闷闷的:“不用,都是工作。你这几天过得怎么样?” 胸口被压的发闷,顾倾懒洋洋翻了个身,双手反搭在栏杆上。 他想知道赵锦书的点点滴滴,前提是不要勾起对方和别人的回忆。回忆多了煞风景的东西,那便不再美好了。 刚刚即将中止的话题就有了可以继续的必要。 这距离结合声音大小还是有些远了,赵锦书也往这边侧了一点:“是。” 赵锦书点点头,林野的专业能力自然不容置喙,甚至有些问题赵锦书还得向他请教,不是对方自己低调的话,怕是早已成为办公室话题中心。 ……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哪怕他们上班的两座大楼相隔不远。他按部就班地上班下班,而赵锦书永远去得早走得晚,有时候他也会加班,运气很差的话,会在打车的等待时间里看见一辆眼熟的黑车逐渐远去。 他们以前不怎么在一起吃午饭。徐耀洋谈恋爱永远张扬,弄的人尽皆知,他散发着炽热的感情,理所当然的表达爱意,这过于强烈的特质让所有人都忘了背后隐藏的种种。 他们会开始不自在,有时候男职员单独在办公室谈话,会有人担心,会有人八卦。没人想做异类,避开是最好的选择。不要一起吃饭,不要在公司过于亲昵。 赵锦书办公室楼层最高,也是最先进电梯的,等到电梯到了食堂所在的那一楼,外边的人哗啦啦就走了,他在最里边,等着他们一个个离开。 跳槽后的大部分时间其实和之前没什么很大区别,但也有一些东西变了:比如购置的物品从双人份变成了单人份,通勤时间增加了几十分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 跃先原定的招标会负责人被其他事情绊住,赵锦书临时上任,林野则作为潜力新人被顾倾点名一同前往。 其他人陆陆续续都开车走了,林野没有车,被顾倾叫着顺带送送,恰好碰上赵锦书要走。 赵锦书回头,看见他和身后的林野,点头:“还可以。” 圈内人知晓他话少,无人觉得其高傲难以接近,但也大多不太愿意多私下交流。他习惯了这样的日子,正打算走,忽然又听到对面的人出声: “借你吉言,”赵锦书点头,想走,想了想又停下来说:“你们的表现也很好,花落谁家还说不准。” 他笑了笑:“这项目本不该带上林野的,但我觉得他是个好苗子,想培养一下。说起来,他原先还是跃先的人,小林,过来和赵总打个招呼。” 地下车库的光线并不好,但恰巧给人打上一层蒙蒙的滤镜,把一切变得虚幻。这是他们这么久了第一次见面,比预想中要平淡很多。 这是一个赶人的信号,任何人在看到这个动作时都会明白对方并不想久留,贴切一些的人会就此打住这没必要的寒暄。能和我讲讲就好了。” 赵锦书顿了顿,看向林野。 顾倾笑笑:“那你和我说说他这个人也行。”他补充到:“你知道的,我很需要这些。” 说的很干吧,像敷衍人的客套话。 世上有很多怨侣,他们在分开之后极尽毕生所学讽刺那个曾经深爱的人。恋爱像一层雾,把他们的眼睛蒙的严严实实,等到这雾散了,什么腌臜都能看见了,于是他们后悔,漫骂,为自己付出过的感情后悔。 口袋暖烘烘的,他想插兜,但又不太礼貌,眨眨眼想:赵锦书也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这话出现的始料未及,对面两人都有些愣怔。 像很多业界大拿会拥有一长串令人敬仰的履历一样,林野也不例外。 但现在被对方按时间顺序一一展现,像为孩子骄傲的长辈一样,不厌其烦地讲着这些年发生过的事情,细数着他的种种荣誉。 林野在简历最空泛的时候进入跃先,又在崭露头角时被向朝破格挖走,这对一个员工来说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顾倾嘴角弧度越来越深,他笑着眨眨眼:“看来我挖走了很重要的人。” 赵锦书沉默了一会,点头:“林野给跃先创造了很大价值。” 已是深秋,夜晚的车库温度很低。林野下意识捏了捏手,指尖已经失去了温度,顷刻又被这动作惊醒,说:“谢谢赵总肯定。” 林野说:“嗯?” 过了一会,又想起什么似的,随口补了一句:“我不会多想的。” 林野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车子正好上路,加速,身体一倒,那些话就一起被抛之脑后了。 “小野?”从赵锦书的角度是看不到后边林野的,所以他思考了一会后说:“是个很优秀的小孩。” “哈哈……”顾倾忽然笑出声,好像赵锦书突然说了多么好笑的笑话般,连站直的力气都没有了,往前扑了一点,趴在赵锦书肩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等笑够了,顾倾才扶着赵锦书的肩一点点起身,这距离还是很近,能看见他脸上因为缺氧染上一层薄红,双眼微眯满是笑意,中和了本就艳丽的面容,多了些蓬勃的朝气。 “没什么……”身后的人已经不见踪影,顾倾长出一口气,慢悠悠的:“只是觉得锦书你一本正经的样子很有趣。” 他们的交流没有因此减少,这几天话格外密些。 林野:“不是,高三要早一些,八月二十号。” 那边想岔开话题,林野抿嘴笑笑,没打算放过他,不紧不慢打字:“当然,最近公司很忙吗?” 大三学生不知高三疾苦,连自个母校的开学时间也能记错,被人调侃也只得受着。 林野:“时间总会有的,哥你不用担心。” 林野:“好的。”后边附着一个脸红羞涩的eoji。 赵锦书想象不出来他说这话的样子。 有那么一瞬间,赵锦书想给他打个电话。 公司是没有给电脑配备摄像头的,赵锦书之前用不到,也没有想着购买一个。 徐耀阳正好路过,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发什么愣?” 笔尖对准那个小孔,赵锦书拇指轻轻一按,把那支笔插了回去,说:“没有。” 怪模怪样的,有人“噗”地笑出声,办公室的气氛顿时回暖,声音慢慢大了。 徐耀阳说:“那当然可以。” 赵锦书问:“好几家?包括你家吗?”,不只能跟在人家屁股后边吗。” 徐耀阳乐了,他反手指着自己说:“谁?我吗?你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徐耀阳笑嘻嘻说:“我的好哥哥,你看看我是谁?” 徐耀阳说:“对喽,徐耀阳,普通高中生。”他摊开手:“我能记个彩票号码都不错了,这种技术类的东西哪有我插手的份。” 赵锦书点点头,不再追问。 这理由自然是不便说的,和前男友谈起对方不待见的人,多少有些膈应了。见他沉默,徐耀阳也知趣地不再多问。 赵锦书想看到谁呢?他的好友基本都在身边,好像只剩下一个答案。 …… 谁会去讨厌一个记忆里根本没有的人? 也许有些人会因为他的成绩和长刘海下偶尔露出的清秀面庞而对他多几分关注,但那些人绝对不包括徐耀阳。 高中繁重课业下众生平等,还得抽空和基友四处吃喝玩乐。等到了大学,他出柜,和家里抗争,谈恋爱,等到了分手好不容易得闲了,还得和前男友偶尔打个炮。 说实话赵锦书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时间和他厮混的,他被拒绝也是常事,有时候上头了,也不管对方什么意思,直接杀到家里四处摸摸捏捏把人弄硬了,八成也能得手。 徐大少爷自诩拿的起放的下,两人分手后对方另结新欢他也能体体面面道声祝福。但他在隔两天的酒桌上剥着盐水花生的时候,忽然觉得自己是福尔摩斯转生,手里的花生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想:我不是好奇,只是福尔摩斯总得需要一两个案件练手。 他给秘书打了个电话,肩膀向一边抬起,夹着手机,手上剥花生的动作不停:“查一下赵锦书和他男……男朋友。” 带赵锦书照片的那一沓被先翻开,上边记录了赵锦书到大学的一部分经历,之后逐渐减少。徐耀阳记得他有个初恋,但是调查内容里边没有,他也不太在意,互联网是后边普及的,出现疏漏再正常不过。 是赵锦书公司的员工。 徐耀阳对他有印象是因为对方是业界小有名声的人物,他对赵锦书爱屋及乌了解过一二。他克制着自己不要酸溜溜地去想些什么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的典故,要这么想的话,那整个公司的人都得和赵锦书情投意合。 他是富家子弟出生,父母又保护得好,加之本身性格直率,将近而立之年也不愿控制面上的喜怒哀乐,一双眼睛瞪圆了盯着上边的字。 资助人:赵锦书。” 南大? 他们原来很早就见过面了。 当初赵锦书作为南理优秀毕业生演讲的时候,两人正蜜里调油,便一同去了。大会不只有赵锦书发言,过于冗长,他在台下嫌无聊,直到一切落定才和人回了酒店。 和他差不多大的,只依稀记得穿着单薄。 他愣怔着往下翻,又看了一页,忽然有些恼火,一瞬间只觉得头顶绿的发光。 “高中:南浔一中 居然还是自己同班同学。 往日记忆一点点浮现,但没有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大脑依旧查无此人。 他想不明白了。 回过味来,他觉得之前那点愤怒好像都成了笑话。 指尖再次用力,外壳碎裂,露出里边爆满的两颗花生仁。 他吃饭的地方离赵锦书的住所有相当一段距离,网约车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七点多,刚好是赵锦书平时下班的时间,这个季节天黑的晚,天边只有一点浅浅的夕阳的红。 门很快开了 徐耀洋有些诧异:“你怎么这么早回来?” 赵锦书朝他点点头:“公司没什么事就回来了,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 他的话没有问出口的机会了。走了出来,徐耀洋看见突然出现的人影,下意识去看赵锦书。 人影慢慢走进,露出了一张对徐耀洋来说陌生又熟悉的脸庞。 平平无奇的长相,戴着眼镜,头发同样湿润。 他下意识“啧”了一声。 男人并不认识他的样子,笑着打着招呼:“是锦书的朋友吗?进来坐坐吧。” 这里和他上次来的时候差别不大,只多了几盆常绿的盆栽。也是应该的,他没离开多久。 电视里放着外国的电影,徐耀洋不怎么喜欢安安静静地看电影,不知道是讲什么的片子,坐下捏起洗好的青提往嘴里抛,转眼往电视上看。 赵锦书在一旁单人沙发坐下,也没有说话,就这么坐了一会,林野起身问:“我去做饭了,有什么忌口的吗?” 林野微笑着点点头,转头看向赵锦书,正要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家里还有客人,便憋了回去,往厨房走。 这段晚餐剧情并没有被过多描写,在女主人公吃下了对方餐叉上的肉后,两人不约而同放下了吃到一半的晚餐,转而热烈地接吻。 画面突然切换,徐耀洋后知后觉看见赵锦书刚放下拿着遥控器的手,然后将它丢到了自己身上。 徐耀洋点点头,咬开前提,酸甜的汁水在嘴里爆开,嚼碎之后皮的口感和味道越来越明显,尾调发涩。 “怎么进来了?……”林野声音压低了几分:“怎么不陪客人?” 一阵水流声传来,应该是有人打开了厨房的水龙头。 里边很长一段时间没再传出说话声。 厨房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徐耀洋也不是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不至于听不出那些细细碎碎声音的含义。 “洗好了,放在这。” 里边传来很清脆的刀剁菜板的声音,有些慢,明显听出使用者不太熟练,显然不止徐耀洋一个人这么觉得,还有一道很轻的笑声。 徐耀洋想象不出来那短暂的安静背后是什么样的故事。 他们做饭的时候也不怎么说话,沟通很简便,偶尔冒出“盐”“糖”之类的简洁的字眼。 笑的声音很大,姜惠馨往往会因此羞怒起来,一开始还会辩解两句,后边就直接放弃了,拧着对方腰上的肉,疼的徐显明龇牙咧嘴的时候,她又是第一个心疼的。 这么发着呆,回神的时候发现电视上的内容已经到了下一阶段。 男主角的手指从女主角的发缝间重复划过,他们轻声说着日常里的事情,在失去激昂起伏的情绪后,英语也变得温柔,化为情人间的呢喃,两位主演在这样平静愉悦的氛围里相视而笑。 厨房的声音渐渐停了,赵锦书端着碗碟出现,林野边走出边解着身上的围裙,招呼着徐耀洋过来吃饭。 晚饭是很平常的菜色,清蒸鱼,青椒酿肉,醋熘白菜,蒜蓉茄子,吃饭的时候没什么人说话,只有电视里边翻译腔的男声在字正腔圆地介绍着雨林的动植物。 徐耀洋说:“我该走了。” 徐耀洋说:“好。” 徐耀洋移开视线,起身,脚后跟在地上磕两下,确定鞋子穿好后,关门离开。 “徐耀洋,东西忘拿了。” 徐耀洋说:“什么东西?” 赵锦书和林野在后边的一次聊天里又提到了视频通话技术。 赵锦书:“有时候会想一些大家可能会需要的功能,我们能提前实现的话就能抢占市场了,但是很可惜,基本都有人在做了。” 他当然不是听说的,徐耀洋这个弱智活了两世还不会保管好自己的qq,有什么话也都爱在上边说。 林野松了口气,想来现在徐耀洋也不会让赵锦书多加班才真的放心下来:“加班的时候,你都在思考这些问题吗?” 林野睫毛忽然轻颤:“为什么?”的“对方正在输入中……”,林野手指翻飞,盲打一行字。 林野:“是因为想见我?” 以前总是赵锦书这样逗他,成熟的男人和目的不纯性情别扭的青年,总引得前者去逗弄后者。林野一开始是不懂恋爱的把戏的,在这方面,他是绝对的弱者。 老式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对面回消息了。趁着老师背身写题目,林野低头看了起来。 赵锦书大概还没明白其中的意思,但意外的坦率,林野收起手机,唇角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自那之后,他们的聊天愈加频繁。 赵锦书:“这个地方的运行总有些不对劲,我暂时找不出来。” 赵锦书:“不用,你的时间很宝贵,我有预感很快就能找出问题了。 话虽如此,他还是垂眸回复:“好,你有需要的话随时叫我。” …… 赵锦书顿了一下:“都?” 一中的菜说不上好吃,但也绝对算不上难吃,在南洵几座高中里是出了名的物美价廉。 林野:“跃先楼下的瓦罐汤。” 赵锦书:“你暑假还过来的话,我请你吃。” …… 他这话也不是作假,距离毕业过去那么多年,很多知识他都已经忘记,当年的试卷自然也不会记得多清楚。现在时间很紧,如果因为自己的懈怠和不幸导致没有达到南理的录取线,他大概会难过许久。 林野:【图片】 林野:“好。” …… 赵锦书:“不舒服吗?要不要帮你请假去剪?” 赵锦书:“我以为你的小皮筋永远没有用武之地了。” 赵锦书想起当初因为误会而闹出许多糗事的那段时间,忍俊不禁:“说起来因为它,我误会了很长一段时间。” 那边很久没有回消息,输入中的提示断断续续地显示着,林野很久之后才等到他的回复:“但我很感谢它。” …… 赵锦书自己身着羊绒大衣,自然是不怕的,但他想起一中的冬季校服,似乎是没那么保暖的:“我没关系,这里有空调,倒是你,有厚衣服吗?” 赵锦书:“当然,你喜欢什么颜色的?这时候送过去会打扰你吗?” 赵锦书松了口气:“那就好。” 林野:“【脸红】” …… 这条消息不出意外的在第二天早上才得到回复。 林野:“室友打呼噜。” 林野:“不用,可能是最近压力有点大,我很快就能适应的。” 第二天下午,林野接了同城快递电话,从一个小盒子里拿到了一副降噪耳塞。 林野:“哥今天吃的什么?” 这不是赵锦书的口味,林野顿了顿,缓慢打字:“之前好像没见过,是新出的吗?” 林野松了口气:“好。” 赵锦书:“坐久了,总觉得肩膀会有些酸,你下课的时候记得多走动。” 赵锦书:“好。” 赵锦书:“好。” …… 林野:“刚考完,我有预感考的不错,希望到时候高考也能这样发挥。” …… 赵锦书:“恭喜,难得有的假期。” 林野:“我可以来找你吗哥?不会耽误我的作业。” 赵锦书:“抱歉,等我们都有时间了,我再和你一起去玩。” 林野:“!” 林野:“说话的话,会被听到的。” 林野:“让栩姐知道这个立绘有问题,她大概又要哀嚎了。”到曾栩的嚎叫。 …… 赵锦书:“不是。” 林野:“啊,我特意守着点。” …… 赵锦书:“嗯,给小栩她们包了红包。” 里边林野的声音有些气喘,应该也刚刚找到隐蔽的地方:“哥,这是你的游戏,哥,哥,我看到了。” 林野说:“哥,你会成功的,【破晓】在十年后依旧是国民游戏,地位没人能撼动。哥,你好厉害,这是你做的,而且,我看见了,我看见了。” 因为上线日期越来越近而变得浮躁的心也渐渐平缓下来,赵锦书说:“你不仅看见了,你还亲自参与了,小野,这不是我一个人的游戏,这是我们的,你的名字也会加在彩蛋里。” 林野很少有情绪这么外露的时候,冷静下来,自己先觉得不好意思了,小声说:“先不说这个,我同学都在讨论这个,上线时间定在几点?什么时候开放预下载?” 林野说:“可惜那时候我在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