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调完助听器的频率让淼戴上试试,这个助听器和之前的很不一样,没了嘈杂的噪音,当然或许是因为助听器调过频。 八月的蝉已经衰了,不再有吵闹的知了叫,它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退的场,好像恍惚间就不再听到知了的叫声了。城中村的楼房快要拆迁了,周围的住户已经大多都搬走了,晚上这里安静得吓人。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渊抱着诗经一句一句地念,淼动了动有些发涩的嗓子,发音似乎比他想象的要困难一些。 淼反复咀嚼每一个字的发音,然后重复千百遍,直到能够完整得说出一句话。渊打了个哈欠,她有些困了,问:“哥哥你困吗?我有些困了。”淼摇头,表示自己再练一会儿。 淼了下楼,站在空空荡荡的街道上,周围被黑暗吞没,只有背后的楼道里灯泡忽明忽暗的灯光,以及窗户前的台灯。淼深吸一口气,一句句地读,读完一句要停顿几秒。 深夜,淼掀开被子躺上床,渊朝着外侧,淼坐着俯身亲吻她,妹妹的嘴真小,他不敢太用力,害怕弄醒她。他还是有些不知足,他离了妹妹的唇,又俯下身去,轻轻触碰她的耳框…… 渊睡觉极其不安分,这里动动那里动动,趴在渊的肚子上,这里摸摸那里摸摸,好像他是一个巨大的抱枕。淼看着天花板,静默之中有一只蜘蛛从天花板爬过,爬进了柜顶的阴影里去了。 如果人生可以自己选择开始时间,他想把妹妹的前半生剪切掉,如果她不曾经历过那些困苦该多好…… 之后的几天,渊一直在教他说话,他练得好会有一些奖励。比如渊喝了半瓶的喝不下的汽水,再比如渊买零食的第一口。淼坐在床位低着头嚼着,渊从背后抱住他脖子:“哥哥,有没有人说你吃东西像小老鼠呀?” “哥哥你好可爱呀!”渊吧嗒在淼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们已经开始收拾屋子了,把他们的东西都打包好,放进蛇皮袋里。渊举着开封过的《人间告白》有些无奈,买来一次都没看过,随手把它放到床头,励志开学前看完。 然后淼又从箱子里掏出了一件自己的衬衫,渊嘿嘿一笑:“这个,呃,我怕我想你啊哥哥。”淼随便掏了掏,发现自己妹妹把半个家塞在了自己的箱子里。要不是箱子塞不下,他怀疑妹妹会把被子床单也塞进箱子带走。 “我对爱的理解是,遇见那个对的人,然后爱他就像爱生命。”他读了出来,不知道是给谁听的。 “娃啊,今年过年回村子一下。”是村里的村支书发来的,也没有说原因。村里的干部已经换了好几个了,大多当年的老人都不在了,村子人越来越少。 其他小孩不小心掉到泥地里的珠子渊去捡。其他小孩玩捉迷藏的时候故意回家,让她在破水缸里躲一个下午。他走过了半个村子,才找到湿漉漉的妹妹,他舍不得骂她,只是把自己的衣服披在她的身上。 后来,他们都不再提这件事了,似乎每个女孩小时候都说过要嫁给自己的哥哥,而每个哥哥都会答应妹妹。 他把被子拉到胸口,揽住妹妹腰的手收拢,他们紧贴在一起。在被黑暗吞没的空间里,他说:妹妹,我爱你。” 是多么好的,进可攻退可守的句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