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礼礼来过直使衙门好几次,却没来过这腹地。
灰褐色的砖墙边泛着潮气,潮气也结了冰。一棵枯树上挂满了陈年的蛛网,那蛛网密密麻麻黏在一起,像是一块块破碎的布,冻得硬梆梆地,在寒风中摇晃着。
崔礼礼的唇动了动。
牢房里躺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女人,头发和指甲都被拔得精光。见到韦不琛来了,竟又扯了扯自己身上的破布,媚笑着:“大人,奴家可以伺候您的。赏个馒头就好。”
这里冷得不像是人间。
看到门外的拾叶,韦不琛眼色一沉,手又抓得更紧了一些:“滚。”
越往里走,越寒凉。
那人早已麻木,没有知觉一般,甚至没有一点抖动。
屋檐下的冰锥滴着水,那水滴折射着冬日的暖阳,倏地一闪,很快坠了下去。
他指着角落里的血肉模糊的尸体:“那个就是她的孩子。被她杀了。虎毒不食子,她比虎还恶毒。”
他们的脸色苍白形容枯槁,没有完整的躯体,身体的伤口处处都在渗血,爬着蛆虫。
韦不琛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我知道,你想说他不过是个孩子,一定是无辜的。他快死了,救救他。”
韦不琛的声音低沉而冰冷,抓起一条厚重的铁链,铁链那头牵扯着一个孩子,不过四五岁的样子,孩子脸色白得吓人,已奄奄一息。
怒意渐渐染上韦不琛幽暗的眼眸:“你以为你是谁?你又知道多少?”
“吱呀——”一扇黑漆漆的门打开,一阵阴风裹挟着腐败的气味扑面而来。
说罢,他拉起她手按在那满是蝼蚁的伤口上。
一进屋,身后的门又猛地关上了。
崔礼礼的心中涌起一阵寒意,想要向前迈一步,却被韦不琛一拦。
崔礼礼瑟缩着要收回来,指尖上黏黏腻腻的血,吸引来了更多的蚂蚁。顺着指尖爬上她的手背。
他拖着她到了另一间牢房。
崔礼礼目光落在那群忙碌的蚂蚁上,缓缓说道:“我还知道,曹斌当着你的面给我送礼,点穿冒功之事,韦大人依旧能容他,还让他暗查底耶散。”
“这些人,才是蝼蚁。”
直使衙门前的街道,冷冷清清,连一只鸟儿都没有。
外面的阳光再灿烂,也照进不这里。
那黑暗深处,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我知道,韦大人一无家眷,二无权势,三无靠山。”
待他反应过来,下意识地抗拒要被动摇的立场,转过身,不去看她,却刻意提及自己伤她的那一桩事:“你忘了是我将你的庚字送给县主的?”
崔礼礼看着腕间冰凉的手,轻轻推开:“我不会逃,韦大人带路便是。”
地牢中,或坐或躺着一群衣衫褴褛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他拽着她往里走。
“你以为你有多特别?”
他抓着她闯进一扇小门,穿过一条长长的幽暗而阴森的甬道,推开一扇扇雕花的门,
“你们所谓的良知,在这里不堪一击。没有人熬得过去。”
崔礼礼下意识地蹙眉驻足不前。
他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脸上的五官已不在原处。血水从嘴边滑落:“我招了,我都招了。”
这几个字眼像是马蜂的刺,刺痛了他。
“扪心自问,你当真经得起这样的拷问吗?”
韦不琛捏起一只蚂蚁,那黑色的虫儿在他指尖不停挣扎着:
“你给我看的是蝼蚁,我给你看的也是蝼蚁。你告诉我,它们有何不同?”
别急着骂韦大人
第二章马上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