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夫人已好几壶酒下肚,面色酡红,醉眼惺忪,靠在小倌肩上,嘴唇不怎么利索:“你们活得,比我一个娘们还精致!我这辈子,连根针眼都没穿过!更别说给花穿丝线了。”
这人气性可真大。
又过了十来日,春华与虞怀林冒着风雪赶了回来。
乌扎里说了一个字,就被仲尔打断。
“他怎么说?”
“原来是老相识了。”崔礼礼冷笑了一声,三个月前指使查缗官去查封父亲商铺,还将父亲打入大牢的账尚未了结,前些日子又多了一笔买凶杀人的账,新账旧账正要一起算,想不到又添了仲尔这一笔。
她拉起仲尔,坚定的眼神极能安抚人心:“正巧我有些事要寻宣平候一家子算账,你的事,我替你一并讨了。只是这段时日,你莫要被人发现跟我在一起,就留在梅园酿酒。待事情一了,我再来接你。”
仲尔送完高慧儿回来复命,乌扎里却开口叫住了他:“我似乎在哪里见过你?”
崔礼礼靠在玛德身边问道:“你认识仲尔吗?”
“五年前我进京采买,正巧包宗山买了一批孩子,想要交给我调教,我一看是都是几岁的娃娃,如何能下得了手,便没有应。”
“陆二说,他去调查花名册,姑娘这头用宣平侯府试试圣人的态度,是极好的主意。有什么事,找临竹安排就好。”
“何博士如何了?”
“包宗山。”乌扎里还是说了出来。
“不能说,不能说的。”
崔礼礼没想到这宣平侯府里还有这些龌龊事,再转念一想,宣平候夫妇都那副德行,教育的子女又能有什么好的。
“此乃悬花熏酒之法,”舒栾手指理了理长发,在一旁娓娓道来,“将花朵悬在酒面之上一寸处,不可浸泡在酒中,再密闭酒瓶,用花香熏上三日,又换新鲜梅花,再熏三日,如此熏上三十日,这酒就成了。”
女子们鲜少见这酿酒之法,晃晃悠悠地凑了过来。
她再仔细回想了那日清晨的情形,醒来时不见人,后来带着饼回来,给她分了半块,却始终不曾用正眼看过她,就连走,都没有打招呼。
“你以前可是在包——”
玛德看看乌扎里,见她正扶着仲尔起来,没有留意这头,又低声说:“公主生辰时,我说的那个‘养猪人’,也是京城人。”
“是。”
“是,奴叫仲尔。”
仲尔就是其中之一,乌扎里对他印象极深,孩子里他个子最高,也长得最好,半大的孩子,一脸的倔强,死也要逃,当场就被包宗山抓了回来,挨了好几十鞭子。半条命都没了。
乌扎里酒量好,喝了一整日,眼神依旧透亮:“你不用装作不认识,我问你,你是怎么从那里出来的?他没扒掉你一层皮?”
“说不得,说不得的!他们权势滔天,会要了你们的命!”
“姑娘,陆二正好在杭州府,花名册奴婢已经交给他啦。”
然后呢?
崔礼礼正等着下文。见春华再没说话的意思,她袖子里的食指抠了抠拇指的指甲盖。
“可要是没有新鲜梅花,或者晚了几日呢?”玛德问道。
他倒不笨,定然是去查了十七公子生前已经被敲掉了满口烂牙,如今这牙齿根本证明不了是十七公子的。
崔礼礼伸出手按在丝帕上:“证据没有假,自然也有证明的法子。但一来就下这一剂药,实在太猛了,不如咱们换一个药引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