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宗顺帝眼眸一敛,手指无声地掐在丝被之中,将绣的凤凰穿花图攥得稀碎。
“母亲所指的崔家的生意,究竟何意?儿子听不明白。”
太后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咳嗽了一阵,才道:“崔家的马,别以为我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花的可是国库的银子!却弄到禁卫里去。”
内承运库是圣人的私库,禁卫是圣人的亲卫,要买马,自然只能用私库的银子。
国库的钱,只能用于天下,却不能用于圣人。可交给崔家的那笔买马钱,走的是国库,言官们知道了自然是要口诛笔伐,史书上记这一笔,圣名必然受损。
宗顺帝的手渐渐松开了穿花的凤凰,眼神也松快了些。
“母亲,母子之间何必拿错事来威胁”宗顺帝似乎很伤心,替太后解释起来,
“儿子知道您想要崔家,并非是为了给县马冲喜,不过是担心您百年之后,朕断了清平的月俸。崔家家底厚实,又是个商户,家中只有一女,家产尽数归崔家女儿,沈延娶了她,自是再安稳不过了。”
许太后又急急地咳嗽起来。
“那个崔家女儿也不检点!如今几乎住在了小倌楼子里。”清平县主招呼宫婢送来一碗清水给太后漱口,“苦了我的延哥儿要娶这等贱婢。”
咳得撕心裂肺,缓了好一阵,才继续说着:
宗顺帝一开门,皇后和颜贵妃都迎了上来。宗顺帝看了一眼跪在远处的白皮子小宫人,快步离开。
“娘,你刚才怎么说了一半,又不说了?”清平县主端了一碗参汤,坐到床榻边,一勺一勺地喂给许太后喝了。
如今宫里的宫人路过昌宁宫,心里都会骂一句:“老虔婆,怎么还不死。”若是被派去昌宁宫当差,皆先跟亲眷告别,交代好后事,才敢进去。
龙心大悦,宗顺帝抱起她往榻上走去:“朕一寸不退,还要进上千尺!”
宗顺帝点点头,厚实的大手抚着颜贵妃的柔荑:“你想得周全。”
宗顺帝闭着眼,没有答话。
寻常只知道太后有些特殊的癖好,年轻时养面首,后来面首不养了,又养了好些白皮子的宫人,谁会记得一个随时可能死去的宫人的名字?
宫里人都知道,许太后心情不好时,昌宁宫就会传出宫人的惨叫声,那惨叫声,是能传到各宫的。第二日就会抬一两具宫人的尸体出来。
宗顺帝睁开眼:“你觉得呢?”
缓了缓,太后又道:“画像的事闹太大了。不该遣人杨嬷嬷去骂,直接下定,不声不响地娶了,倒也没这么多事。”
“他花了那么多年,那么多心思,才弄出一个崔家来替他敛财,怎会舍得给你?你没看见崔家连个儿子也不敢生吗?”
正是清平县主。
颜贵妃羞怯地一笑,手轻轻环着宗顺帝的腰,脸贴在他的后背:“现在臣妾才知道,臣妾受那么多委屈,是要换取天底下最大的福报呢!”
最早还有好心的宫人去收尸,回来无不是吓得几日不敢说话。后来渐渐地就没有人再去收尸了。宫里有一口荒井,里面堆了不知道多少小宫人。
这么一问,颜贵妃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