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来说,倒也没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罗宜宁靠着他竟有了几分睡意,其实若是让她来说。那必然就牵涉了陆嘉学。那一年倒也不是痛苦。以至于知道陆嘉学出事的时候,她受到的震撼和衝击也很大,五味陈杂。 她说:「在金陵的时候都还好,生宝哥儿的时候倒是艰难些,但也无事。」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问起陆嘉学。以至于罗宜宁片刻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但他指的是谁她很清楚。 也许是察觉到她话中的犹豫,罗慎远不想再听。何必要问,问出口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其实不是因为陆嘉学与她有过什么,他只是在因为这件事嫉妒而已。 其实今日罗慎远已经跟皇上说了皇后私通一事。他早半个月就查到了那个人究竟是谁,是当年陆嘉学权力斗争中的牺牲品。但是他不准备这么说,他要趁陆嘉学的病要他命。可惜没有直接的证据,何况今日陆嘉学战功归来,就算皇后私通的真的是他,皇上也不敢追究。因为现在他不能拿陆嘉学怎么样。 「他今天回来了吧,打了胜仗。」罗宜宁侧身看着他,「我知道边关之事你肯定动了手脚,你是……」 罗宜宁虽然是猜到了,但由他口中轻描淡写的说出来,她还是被震慑了一下。 「其实,你们如今势力鼎力,到也挺好的,何必相杀?」宜宁问道。 对陆嘉学无法讨厌,甚至是同情和愧疚。 在立储上,陆嘉学反倒是和清流党站到了一起,拥护的是三皇子。汪远最会揣摩皇上的心思。就算不表态,其实站的也是大皇子。他和罗慎远的利益并不衝突,所以会默许罗慎远拥护大皇子。 「好了,不用再说。」罗慎远突然打断了她。 罗宜宁听到他沉稳的心跳。就算她希望一切都岁月静好,安安稳稳。但是黑暗血腥依旧存在,官场上的算计、离间、阳奉阴违,她不能阻止不能改变。因为这不仅是因为她。罗慎远不会因为她而放弃的。 宜宁静静地看了他的脸一会儿,从鼻子里轻轻嗯了声,搂住了他的手臂闭上了眼睛。 皇上靠着紫檀木椅背,屋内点着香,他突然想起昨天罗慎远呈给他的东西。 陆嘉学一脸端正地坐在他面前喝茶,刚得了军功回来,他还把他无可奈何。 皇上突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目光其实还是极其犀利的。 陆嘉学站起来笑道:「那微臣退下了。」他走出宫门外的时候,看到穿着通袖遍地金长锻衣的赵明珠立在宫外,戴着全套的海珠头面。她现在养尊处优,娇滴滴的,倒是比原来还漂亮,难怪圣眷不衰。陆嘉学停下与尚书说话,淡淡道:「婕妤。」 「她已痊癒了。」陆嘉学轻轻地笑道。 陆嘉学刚上了轿,立刻就有宫人跑过来通传,说三皇子要请见他。 他就知道是皇后搞的主意! 周氏站起身,她让三皇子去外面等着。三皇子对皇后自然是深信的,若不是皇后,他和母妃哪有如今的地位!若没有皇后,他也绝无继承大统的可能性。故只是应声就立刻退下了。 陆嘉学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我之间,什么事也没有。」 陆嘉学想到皇上冷冰冰的那个眼神,他找了把椅子坐下来。 「大人,您手中有兵权,我有周家支持,有清流百官的支持。我们何不一起……」周氏压低了声音。 当年他把当今皇上扶持上皇位是宫变。在重病的老皇帝碗中下了药,又一箭射死了当初与太子竞争的人。现在皇后他却要他再宫变,扶持新皇上位。他看上去就这么喜欢宫变吗?权势他心中有数,相互制衡。就说兵权,除我之外还分散于各位总兵之手,一举成功十分困难。」陆嘉学慢慢说,「皇后娘娘没有制胜的把握,这等谋逆之事我也只能劝你一句,慎重思考才是。」 陆嘉学淡淡道:「皇后娘娘,你这番谋事太冒险,我也不会因你几句话就去的。猜忌与之相比还不算什么,至少猜忌不会让我立刻死。」 周氏一愣,突然才明白了陆嘉学的意思。顿时后背微冷,跟他说话,当真也要十二万分的谨慎才是。这些人的确都是人精。 陆嘉学听完之后思考了很久,皇后制胜之处在于出其不意,只要她控制了皇上,其实还是能反转局势的。何况她周家能人不少,她四舅在军中倒也是个厉害人物。陆嘉学的确也不喜欢被别人猜忌。 他只答应半路帮忙,其实这也正常。他不可能全然地信任周家。 「他这么多年……对我冷言冷语,反而宠幸董妃、赵婕妤那些人,本宫也早就受够了。说我折磨他,莫不过这么多年他折磨我。孩子竟也不给我一个……」周氏闭了闭眼睛,竟然对陆嘉学屈了身,「若大人肯帮,自然万分感谢。」 终于坐在了回宁远侯府邸的轿子上,陆嘉学才能休息片刻。他对皇后说的话模棱两可,看似不打算帮忙,不过还得帮她盯着京城中的异动。只要三皇子不能登基,那登基的就是大皇子。大皇子登基后罗慎远的权势必然无双,他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的。 「侯爷,已经送去了。」随从恭敬道。 罗慎远第二天醒得很早。洗漱吃早膳,一会儿后撩开帷幕进来拿东西,看到宜宁和宝哥儿正靠在一起熟睡,床上有股婴孩的奶香。一大一小鼓起的包,昨夜给孩子喂奶,她衣襟微开,还能看到雪白丰润的峦影。 罗慎远走过去给她盖被缛,谁知道她就惊醒了,盯着他伸出来的手,再看看自己顿时清醒了:「你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宜宁说着把衣裳掩好,再把趴着睡得跟小狗一样的小糰子捞进去,放在里面睡。 两个人都滚烫得很,他那更明显了。宜宁偏生嘴硬:「我可什么都没想,你乱说的。」 不该逗弄她的,现在满身的欲-火,一会儿可是还要处理公事的。 腊月二十三之后,府内新年的气氛就浓郁了起来。 等到了巳时姐妹们回门,她亲自去影壁迎接。 两姐妹一起携着去了大房,路上相谈。罗宜宁跟长姐说起罗宜怜的亲事,罗宜慧只当冷笑:「那商贾之家她最看不上,如今岂能不难受?」她叮嘱,「倒是罗轩远你要多注意,那孩子心性厉害。」 何况在罗轩远心中,那失宠已久的乔姨娘还不如他刚收的通房重要。 大房里罗宜秀罗宜玉也回来了,罗宜秀亦抱着个粉嘟嘟的女娃娃,还不足一岁,唤晴姐儿,真是惹人疼极了。虽然她生的是个女孩儿,但因朱家的上头几个都生了男孩儿,这唯一的女娃反而得老太太疼爱些,她也荣光满面的。 罗宜宁知道她说的是罗宜怜,就道:「家里刺绣呢,她可不敢出来走动。」 罗宜宁拍了拍她的肩。清官难断家务事,这事她的立场不好说话,一方面她觉得罗宜玉有点咎由自取,太不珍惜眼前人。另一方面罗宜怜的确不该做这等丧风败俗,破坏人家幸福的事。刘静竟还真的转而想娶罗宜怜,而罗宜玉用尽方法,都无法让已经决绝的刘静原谅她。只能说人心难测,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晴姐儿乖乖地咬着手指,想吃东西的时候就扯扯母亲的衣袖,不知道比宝哥儿那皮猴子乖多少。在她怀里也不哭,软软地靠着她。 宝哥儿本被罗宜慧抱着玩的,看到罗宜宁抱着晴姐儿,立刻就不高兴起来。哭着地朝她怀里扑来,哭声还震天响。宜宁看着他如乳鸽般张开的小胖手,只能放下晴姐儿去抱他过来,亲了亲他软软的脸:「好了,宝哥儿!就抱你行吧,快别哭了。」 「罗三小时候比他乖巧多了。他却是怪难缠的,和你有得一比!」罗宜慧见了就笑着说。「你小时候就喜欢抱着我不肯放,谁哄都不好使!」 陈氏这时候被丫头扶着自外面回来,笑着说:「正好了,你们都在呢。程家几个姑奶奶请去吃茶,刚得了几盒带骨鲍螺,随着还有糟鹅掌,后者倒也罢了,前者难得,不如都随我去吃吃茶吧。」 陈氏 罗宜宁现在是绕着谢蕴走的,准备也用称病那一招。罗宜秀却非要拉她过去,从小到大,看热闹罗宜秀是最热衷的。强迫罗宜宁去看热闹也是她最热衷的。 她到了谢家之后,好歹知道了程四少爷去上朝了,心里宽慰了一些。 谢蕴抱着个手炉表情淡淡地坐在女眷中间。因为已经对罗慎远淡了,谢蕴自然对罗宜宁也没有了原来的仇视,看到她还难得地问了句:「你病好了?」她现在的主要精力都在跟程大奶奶的掐架上面,整天在家里掐得天昏地暗腥风血雨的,宜宁也有所耳闻。 谢蕴不恨她了,她可还记得谢蕴的点点滴滴的。 珍珠在旁听到嘴角微抽。她们家太太如今什么身份,用得着她这赏赐人的语气吗。阁老大人现在掌管工部,财大气粗,家里人参灵芝多得当萝卜啃都行。 谢蕴觉得她无趣得很:「不要罢了!」 谢蕴听了说:「先别着急起锅,还要再加把盐的。」起身去看她炖的汤了。 罗宜宁背对来人而坐,听到是他的声音,程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