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 有丫头围上来给她换衣裳:「太太在小日子里,受不得凉啊……」 「呀!太太额头烫得很,要不要请郎中来?」 宜宁任人摆弄着,越来越昏沉。似乎帘子被挑开,又有低沉的声音传来:「烧得可厉害?」她被人抱到怀里,又被轻轻拍了拍脸蛋:「宜宁,别睡着了。你还有甚的不舒服,告诉三哥。」 罗慎远瞧她已经烧得迷迷糊糊了,只知道瘫软在他怀里,躲避他想拍自己的手。他把她身上的被缛揭开仔细看。是挺凄惨的,脚踝又肿了,皮肤一点血色都没有。 宜宁终于觉得自己干燥舒适,窝在温暖的怀里。 等她再醒过来的时候外头天都已经亮了。她居然没在内室,而是躺在外面的罗汉床上,旁边就是火炉子。屏风围着,珍珠正靠在她的床沿打盹。宜宁看一眼屋内的滴漏,竟然都快要正午了。 宜宁觉得身上轻了不少,终于没那么难受了。只是刚出了汗,身上黏糊糊的。昨夜她高烧,肯定没人敢给她洗澡。她让珍珠扶她起来,吩咐道:「叫人热水,我洗洗身子。」 「怕走漏了您不见的事,三少爷称您在杨太太府上做客。奴婢也不敢在府中露面,由三少爷送去田庄里避着。故府里的事奴婢也不清楚。」珍珠轻声说。 他要操心朝堂的事,还要管府上。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若是没有娶她,他怎么会需要担心这些事。 「午时都过了,姑爷早上把您抱出来才出的门,不知道下午能不能回来。」珍珠从丫头手里接过绫布给她擦身体,然后又从另一个黑漆方托盘上拿起潞稠做的单衣。刚要给她穿衣服,撩起头髮却看到她后颈的一道口子。珍珠呀了一声,「太太,您这怎么伤着了,谁做的?」 珍珠应诺出去。宜宁站起来,披了件靛青色团花褙子出净房。玳瑁端了汤药碗来给她喝。 珍珠边抹边道:「都督大人也不知道是劫持您做什么,竟然还伤了您,您可是他的义女……」 她觉得病得没那么重了,又问沈越等人。有几个人被打伤了,幸而没得大碍。罗慎远发了几十两银子送了些鸡鸭补品,已经养得差不多了。 宜宁还没有好透,但是她被劫持这几天都没有声息,推说在杨家做客其实并不合规矩。故她自然是要去的,叫了楼妈妈进来给她梳头。 他跟亲爹不熟,反而看到罗宜宁来了,欣喜地从罗汉床上扑起来,要宜宁抱。 宜宁才把他接过来,小傢伙立刻就搂住了她的脖颈,并热情地喂她吃自己咬过的地瓜干:「嫂嫂,甜甜……吃甜甜。」 林海如让她赶紧坐下:「你身子还没好,来请什么安。周氏,快把楠哥儿抱开,口水到处涂得是,给他擦一擦……」 罗成章则让林海如让开些,不用继续给他揉按了。冷淡道:「你这次也太不合规矩了,我可问你,谁家新妇成亲一月余就几日不着家的?」 林海如在旁道:「宜宁也才十四岁,贪耍是正常的。我们在保定的时候,怜姐儿还不是去旁边的高家一耍就是七八天的。」 罗成章脸色更不好看:「待嫁的闺女和嫁人的新妇,可能一般议论?怜姐儿在闺中,你就该好好的待她。魏氏你是来给慎远当媳妇的,就要规矩地伺候公婆和丈夫,谁准你去别处玩的?是你伺候丈夫还是丈夫来伺候你的?」 宜宁有点无奈,罗成章就是仗着个长辈的身份,她不好忤逆,否则传出去就会被人说成不孝。这不孝的名头要是在世勋贵家里,谁能管她?偏偏是在读书人家,对孝字最为看重。一个朝廷官员要是被说成『不孝』,严重的可能还会丢乌纱帽。 她又不是罗成章的女儿,若是在英国公府。魏凌自然是无条件地偏袒她,但是在罗家,罗成章肯定是偏袒罗宜怜的。 罗成章觉得自己稍微有了些威严,面容鬆懈了一点。这要是罗慎远在家里,他是肯定不敢这么跟罗宜宁说话的。但是罗慎远不在,那便说什么都可以了。 「老爷,这个送丫头……」林海如要正要阻止。 说罢就拂袖去了。 「要不是那日怜姐儿说漏了嘴,你父亲怎么会知道。知道就生了大气了……一开始还非说派人去接你回来,被你三哥厉声喝止,才没说话了。」 罗宜宁被她逗笑了,母亲真可爱,简直是天底下最好的婆婆。 「你回去告诉罗三听,他肯定听不得你受欺负。回头就要给他爹脸色看……」 宜宁剥了花生的一层红色薄衣,放在白瓷碗里。「他跟父亲一向不睦,懒得说。我自己又不是不能应付,父亲他心里有分寸,最多就是嘴上说两句,不敢怎么对我。」 宜宁从她这里请安回去之后,小碗里已经是小半的花生米了,林海如用来做给磨浆煮给楠哥儿喝的。这量可不够,还差许多,但她不想让丫头来剥。 罗宜怜被请过来的时候,看到继母正靠着窗櫺,拍着楠哥儿哄他吃蛋羹。指了指那碗花生:「怜姐儿,我这儿腾不开手,你来给我剥花生吧。」 她也不可能忤逆主母,走上前低头剥花生。 罗宜怜站够了,想坐在旁边的绣墩上。壁衣却抢先一步把绣墩端走了,笑道:「这绣墩刚才打脏了,小姐可坐不得。」 林海如一脸冷漠地看着她站着剥花生,手还轻轻拍着楠哥儿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