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章 给三哥他们也带回去尝尝,的确非常清甜可口。 徐永摇着摺扇走近了,就看到那位太太靠着游廊的柱子,他原本以为是个普通妇人,准备戏弄一番让她出个丑就好。没想走近了一看却愣住了,这分明是个娇弱的小姑娘。细白的手一颗颗拿起石榴往嘴里放,指尖被嘴唇微微一含,那嘴唇也如花瓣柔和。 徐永心里暗自讚嘆,这小姑娘姿色不一般,要是说谢蕴是画里头的高山流水,可远观不可亵玩。这位就是春日枝头的杏花,柔嫩,让人想捧手里慢慢把玩,叫人看得心里发痒。但他心里对谢蕴姑娘是执着而不悔的,别的乱花就不能入眼了。 宜宁刚看到徐永还是他跟谢蕴说话的时候,两人见也没见过。他突然就一副熟谙的口吻,不知道这人莫名其妙个什么劲儿。 徐永见状,眉头皱起,语气就变了:「太太,刚才在戏楼下面遇到。你非说和我有缘,要借我的玉佩一看。我瞧你长得单纯可怜才借了玉佩给你,怎的转脸就不认识我了。你不认识我倒也罢了,我的玉佩可否还我?那可是块极好的墨玉,若是寻常玩意儿,我送给姑娘也无妨了。但那玉可是我大奶奶留下来的遗物,实在不能送给姑娘。」 徐永混迹于京城,是个相当出名的人,何况又是徐国公的嫡子,家世显赫。聚德庄这等女眷常出入的地方他也来去自如,那是他跟聚德庄老闆交情颇深的缘故。在场的太太小姐们多半认得他。 这小姑娘看上去也不像是普通人家出来的,难不成还真是个骗人财物的? 这位既然痴缠谢谢蕴,难不成是听了谁的话,因此来给她难堪的? 「我的家仆可都是看到了的。」徐永听她说话的声音清亮柔软。面上笑道,「太太可别狡辩,我那玉佩是麒麟纹的,一侧刻了我的小字。知道我的人都晓得我有这么块玉佩。太太有没有拿过我的玉佩,随我去旁侧厢房让丫头查看便知。」 后头有个太太就道:「这位姑娘,你面前这是徐国公家的公子。我看你不如随他去看看,若是没得拿,那自然算了。若是拿了,还是得还给人家才是。」 周围传来细细议论的声音,多半是偏徐永的。 宜宁本是不愿意搬英国公府的名号出来,虽然能立刻压住场子,但是这里人多口杂。听到她是英国公府出来的,又见着跟徐永纠缠不清,还不知道要怎么传出去,所谓的人言可畏。「此处人多,还是不要说了。」宜宁低声对珍珠道。 旁侧已经站了个丫头屈身道:「太太请往这边来。」 周围议论声已经鼎沸,她站起身笑道:「那便走吧。」 陆嘉学是来跟兵部尚书议事的,门外现在是重兵把守,二楼唯有两人喝茶。大佬们都是很惜命的。他嗯了声说:「怎么的?」 兵部尚书说得这么有趣,陆嘉学难免要侧过头看一眼。一看就发现他正在纠缠的人眼熟,这不是他那义女宜宁吗…… 「英国公?」兵部尚书也想起来了,「我记得英国公的女儿刚成亲,嫁给了徐渭的爱徒罗慎远吧。」 兵部尚书迟疑地看了他一眼:「那你不管管?我看这小子头脑一热,指不定还要做什么事来。这姑娘是嫁了人的,若是名声被毁……」 「带几个人下去跟着。」陆嘉学看了罗宜宁和徐永一眼。 徐永引着宜宁刚出后院,慢慢走到了宜宁身侧。「不知姑娘是哪家的?我以前似乎没见过。」 徐永就道:「我见姑娘不过十四五,称太太才是无理。旁的酒楼的阁楼上有处雅间很僻静,景色也极好。不如我请姑娘吃些菜,要点什么都可以,再送姑娘些礼。」 徐永开了摺扇一摇,做了个登徒子的样子,笑道:「若是姑娘陪在下吃了饭,玉佩自当送给姑娘。」 宜宁心里冷笑,前头还痴恋谢蕴,转头就说喜欢她?恐怕就是来讹她出丑的罢了,哪有什么喜不喜欢的。就算喜欢,如此放浪形骸的人,也该叫他姑姑好生抽打!笑道:「徐公子还挺自信的。我对玉无意,对你也无意。既然徐公子的玉没有丢,那我就不奉陪了。」,我这儿话还没有说话。……」他伸手就要去抓宜宁的手,宜宁反手就打了他一巴掌,本来心情就不太好,凑上来一个让她发气的。 丫头见状惊呼上来拉,却被几个护卫围住。 宜宁冷笑,突然走了几步逼近他。徐永一愣,反倒是被她逼得退了几步,「不光踢你,还得踹你。」宜宁说完,又踹了他一脚。这次她可一点没保留力道。徐永不察顿时就往后退,随即栽进了池子里,溅得到处都是水。 几个护卫立刻要动手,青渠先挡住。刚才就叫了小丫头去通风报信,此刻沈练等人正在暗中等候,一见这阵仗就立刻涌了上来,将罗宜宁团团护住。 那些护卫身材高大,一看便是练家子。寻常人家根本就养不起。这个妇人也绝非一般的身份,更不可能是别人养的外室,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外室! 徐永脸色非常不好看,怕这次是踢到铁板了。想为美人出头,反倒是惹了一身骚。不过他惯是混混,右春坊谕德的闺女都敢调戏,还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此时对方人多势众,他反而处于弱势了。 反正他只推说玉佩不见了。这姑娘能拿他如何! 突然一个声音在背后响起。 宜宁转过身,看到一身常服的陆嘉学带着人站在门口。可能是站了好一会儿了,这才缓步走进来。他的亲兵涌进来,把这些护卫团团围住。在战场磨炼的兵气势完全不一样,十分肃杀。 「正是。」陆嘉学在院子的石凳上坐下来,往后靠着石桌。他这个人,无论什么样都有种龙虎之气,非常霸道。徐永被风一吹顿觉得浑身发凉,看陆嘉学那放鬆的姿态,他这次恐怕是真的惹了麻烦了。陆嘉学随之一笑,「值多少银子,我赔给你,你要不要?」 宜宁可还记得上次看到他的时候,装在她嫁妆盒子里流血的人头。 那个人也是如此的。陆嘉学不想去卫所里当閒差,就在她的屋子里躺着不起欺负她,她想着三从四德,忍着怒气对他笑。 她一会儿就求饶喊不舒服,陆嘉学欺负够了。又把她的脸捧在手里,用指头给她细细的擦。 徐永只觉得无比的狼狈,忙抱拳道:「都督大人,我着实不知这位太太跟您有关係……我给这位太太道歉,还望大人莫要计较。」 徐永脸色更难看,但想到惹了陆嘉学的后果,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强出头。他是混,但也知道谁该惹谁不该惹。这位究竟是谁,怎么会让陆嘉学站出来为她说话?他狠了狠心,立刻咣咣扇了自己两巴掌,无比响亮:「谢过大人教诲。」 人走之后院子里一时寂静,宜宁心道谁要他来出头了,她带了这么多人,既然讲道理讲不通,打也要把那小子打残了。这反倒还要感谢他了? 她刚走到门口,陆嘉学就道:「站住,我让你走了?」 一刻钟之后,宜宁坐在屋子里,给陆嘉学剥石榴。 陆嘉学在和兵部尚书下棋,屋子里一片安静,唯有竹尖滴漏在响。 宜宁在一旁看他下棋,他的水平真烂。亏得兵部尚书已经让了他五子,他还下不过人家。但是观棋不语,她也不想去指点陆嘉学,当然也不敢。估计他旁边站的两个门客也是不敢,输赢不过是都督随意,指点了谁知道都督高不高兴。 兵部尚书估计不敢太下陆嘉学的面子,又让了两子,还是赢了陆嘉学。 兵部尚书就笑道:「你义女可是状元郎的妻子,水平应该也不差,不如让她来替你试试。」 陆嘉学看了宜宁一眼,宜宁就径直在兵部尚书对面坐下了,笑道:「那请傅大人先走。」剥石榴拨得她手酸,正好休息。 陆嘉学眉头微挑,也没说什么坐在旁边看她下棋。 陆嘉学让她进来了。 宜宁手里的棋子啪的一声落在棋盘上。 芙红立 其他几人似乎也没听到她的丫头说话。宜宁侧头看了陆嘉学一眼,他似乎也没有听到,端着茶杯的手非常平稳。 傅大人边下边悠悠说:「侯爷,今日下棋就罢了。不如你下次你随我们几个去永乐坊玩几把,你这修身养性的实在不好……」 「有空再说吧。」陆嘉学的声音却突然有点轻。 「义父善于赌牌,应该不是怕输银子。」宜宁也是一笑。「是怕赢了傅大人的银子,傅大人便不同他玩了罢。」 然后手里的茶杯慢慢捏紧。 宜宁不明白自己说错什么了,仔细想想难道是玩笑开得不对。她正要开口的时候,陆嘉学的一个门客突然问她:「魏小姐,我们家大人从不曾赌钱,您怎么知道他擅长赌牌的?」 「侯爷,你会赌牌啊。怎么以前没跟我说过?」傅大人笑笑问陆嘉学。 不对啊,就算他那个时候起就不再赌,怎么到门客嘴里就变成从不曾赌钱了? 「想来觉得我会赌牌的,天底下就那一个人了。」 宜宁心跳如鼓,她立刻撞开椅子,转身就跑! 茶杯终于被捏碎了,碎瓷声响了一地。她才跨出门就被一隻铁钳般的大掌捏住,然后就是铜墙铁壁般的气场袭来,他的声音阴沉得要滴血:「罗宜宁——你想去哪儿?」 宜宁面色说不出的惨白,一种无可比拟的恐惧支配了她。她拧动着手挣扎着,想逃开陆嘉学的桎梏:「你放开我,你要干什么!」 现在该怎么办? 陆嘉学抓着她一把按住门上,他不放开她,手劲儿没有半天鬆懈。头也不回道:「傅大人,恐怕今日不能作陪了。你们先出去——我有话要跟我这义女好生说说。」 屋内还剩下两个门客,面面相觑。陆嘉学突然就暴怒:「都给我滚出去!」 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宜宁的心狂跳不止,她迅速地思量,无奈手发抖,精神高度紧张。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 陆嘉学的语气非常沉,他的脸近在咫尺,英俊深邃,都是岁月的刀凿斧刻。她都非常的熟悉,和陌生。 但是刚才实在是太明显,除非他愚蠢至极,否则怎么会没有丝毫怀疑。陆嘉学从来都不愚蠢!就算是他年轻的时候,玩世不恭也只是他的外表,他是个心性相当厉害的人。 宜宁闭上眼睛。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说你会赌钱只是猜测而已。」宜宁说,「都督大人,我已经嫁人了,这般男女授受不亲,你又是你义女。你是要传出去让我身败名裂吗!」 「你不承认?我有的是办法让你慢慢承认!」陆嘉学的嘴唇几乎就贴着她细嫩的脸,「咱们之间……还分什么生不生分。你跟我上-床,我对你瞭如指掌,立刻就知道了。」 「放你绝无可能。」陆嘉学冷漠地道,他起身也抓着她。如果她真的是她,他亲手把人送到别人手上,还出嫁妆。他对她做的那些轻视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因为不知道这就是她……实在是太可笑了!如果真的是她,如果是她……这种隐隐的愤怒让他想毁了一切。 外面突然有杂乱的脚步声响起。 珍珠去找青渠来了! 他还压着她,宜宁反手却摸到罗汉床上的一个东西…… 她举起来趁他不备就朝他的脸刺去,陆嘉学下意识地旁侧一闪,手下就是一鬆。她趁机撒手就翻身下床。这一瞬间思绪已经转过千万,门外是根本来不及的,还守着他的人。但是窗户可以,这是二楼,而且楼下全是石榴树,她跳下去就是轻微擦伤,最多就是扭伤脚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