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带自己去干什么? 他现在应该是众人瞩目的中心,他应该在前院接受所有人的讚誉。但是他牵着自己走在迴廊上。 罗慎远终于停了下来,他放开宜宁的手,从袖中拿出一封红纸递给宜宁。 宜宁看着他平静的面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对不起他的用心。 宜宁前后加起来也算是活了四十多年了,其实很多事都无法让她动容。但是她看着罗慎远的脸,心里却默默地在想,其实无论这个人日后是不是首辅,都不重要。这是她的三哥,她一定会对他好的。 说是要送给他,但是他今天一天都没有空閒下来。 罗慎远没能拉的住她,看着她小小的身影在迴廊上不见了。 膝盖火辣辣的疼,应该是摔伤了。宜宁不由感嘆自己也是越活越回去了,跑着竟然还能摔了。幸好没让三哥看见了,实在是太丢脸了。 松枝还是很担心:「您还是坐下了奴婢给您看看吧,可不要伤了筋骨。」 「我一会儿便回来。」宜宁叮嘱她说,「不要跟祖母说我摔着了。」 宜宁远远地看着罗慎远还站在那里等她,夜风吹起他直裰的衣袂,长身玉立,表情淡漠。她三哥果然好看,以后更不知道有多少桃花要来惹他。宜宁不由想起隔壁的高小姐,其实以高小姐的人品样貌,还是能勉强配得上他的。 他不由皱了皱眉,弯下身扶着她的肩膀看着她的小腿。 宜宁把手里拽着的玉佩递给他,笑着跟他说:「这是我从母亲那里蒐罗来一块玉原石,她自己又不用,我给你雕了一个玉佩,是貔貅的样式。三哥你快看看,这可是上等的羊脂玉!」 宜宁见隐瞒不过去,才无奈地说:「刚才跑得太急,被门槛绊了一下摔了。三哥你别问了……」 宜宁有点不高兴了,这人真是,她还不是想今天送才有綵头的意义。 「既然三哥嫌弃,那便把玉佩还给我吧。」宜宁伸手要去他的袖中抢,却被他一躲闪过去了,他手一拿高。宜宁年纪小人矮,蹦啊蹦都够不到他的衣袖。 宜宁深吸了口气,心想她何必跟罗慎远计较。忍了忍说:「不跑了……」 宜宁有些茫然:「怎么了?」 宜宁第一次被兄长抱着,下意识搂住他的脖颈,三哥身上有种淡淡温热的味道,挺好闻的。她原先的母亲生了她和两个姐姐便撒手人寰,两位姐姐与她年龄相差不大,并不疼爱她。东西只有这么多,大家都要抢,谁还有空管她年纪是不是最小的。 高家母女已经回去了,乔姨娘和陈氏等二人也告退了。热闹过后反倒是一屋子的冷清。 罗老太太才看向宜宁,宜宁觉得祖母看自己的眼神有些好笑的意味:「平日活蹦乱跳都没摔着,今天怎么了。」 罗老太太叫丫头过来看宜宁摔得严不严重。外头却来了个小厮,说是二爷找罗慎远回去,在书房里等他。 罗慎远向罗老太太告退,离开了正堂。 宜宁心想她自然高兴,只是以后罗家的格局恐怕要变了。 罗成章的书房里点着烛火。 今天在衙门里接到捷报的时候,他无比的震惊。怎么会是罗慎远,为什么是罗慎远!这个他从来没有注意过的庶长子。反倒是大哥很快平静下来,看罗慎远的目光却有平常没有的慎重。 罗慎远生下来之后他就不太喜欢罗慎远,也不怎么管他。不过好歹是自己的庶长子,也未曾苛待。罗慎远一贯沉默,也没有什么出挑的地方,这就更不得他看重了。 刚才席间,巡抚大人笑着给他敬酒,问他日常如何教养罗慎远的时候,他一句话都答不上来。反倒是罗慎远接过话去,淡淡地说:「父亲公事繁忙,家中诸事也不忍让他操心。」 丫头通传说罗慎远过来了,罗成章才转过身面对他。沉默寡言,现在才知道是不动声色的隐忍。 他看着周围的人对他的轻视,什么都不说,也什么都不表现。或者他在心里默默记着,冷酷地算计着每一个人的心思,包括他的。罗成章想到这里,总觉得罗慎远的身影和他的生母重迭了。 「罗慎远。」罗成章看着他,眉头皱起,「你以前……可都是瞒着我?」 罗成章一愣。随即他有些生气了,指着他说:「你这般做派,如何算是光明磊落!君子坦荡荡,小人常戚戚你可懂?为人做事便要正直,你这般让我如何在你大伯面前抬头!」 罗成章一时说不出话来,随即他语气低沉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罗成章一时没有说话。 罗成章微眯了眼睛。他最后才说:「以后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请教为父,若是有什么缺的便和你母亲说一声。你如今的资质,家中的先生恐怕是教导不了你的。几月后你随你大伯去京城,我写一封信给张翰林,让他为你引荐一位房师。」 他走之后,罗成章叫了丫头进来说:「今日去太太那里歇息,你去通传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