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喟叹的时候,她和刚结识了一个月的女人悠闲地走在灯火通明的江岸。吉霄走前面,一手拉着妹妹,一手拉着弟弟。又开始端平水,两个都照顾。 一路跟方丽春聊天。好像认识多年的姐妹那般体己,什么话都说。说之前某日,起床发现吉祥把酒全扔掉了,也终于愿意把面馆打出去、带孩子;说她现在志在必得,保险公司?考不上也得考,大不了多应聘几家;说就算砸锅卖铁,也要想办法供吉霄上高中。读书太重要了,她才知道。 吉小红在旁笑着听,心想芭蕾啊,她也曾有这样的美梦。到现在笔记本还买芭蕾女郎的。谁还没经历过小时候。 幸好吉霄还有一年就考高中,到时希望她能离家远一些,有新生活。 孩子离开后,两个女人聊了一晚,谈家庭,婚姻,遭遇的困境…… 那天,吉小红第一次听到“时玄”这名字。时知雨的父亲,淮北人。 “我老公比我命苦,家里什么都没有。父母走得早,兄长不做人,把他挤到临时棚户里一个人过活。去工地才14岁,从那开始学的手艺。17岁当包工头,27岁来宁城。刚来找不到活路啊。口袋里只剩百来块,我们都想要不回老家算了。却在这时绝处逢生,在老工业区接下了工程,赚了来宁城的第一桶金,也是五万块。那一年香港回归 ,我和他都开心疯了,买了紫荆花小旗帜来市里庆祝,看夜景。……” “我知道,生意做大了,应酬多。回家少没关系,我习惯了。”女人说,“但有时觉得不公平。生知雨,我受罪,带孩子,我出力。跟她在一起的时间明明是我更多,她却说讨厌我。从没听她说讨厌她爸爸。当然了,她爸爸会给她买好东西哄她。男人真好,只需要简单地出现几次,就能得到小朋友同等的爱,还不用招人厌。” 这话说得方丽春自省起来:“她这是随了谁呢?这么缺心眼。总不会是我?” “对了,”方丽春想起什么来,“你知道吗,好几年前,我和知雨就从你家面馆经过。只是那时没进去吃,在门外那颗紫藤树下休息。当时还看到一个短发小姑娘,一脸不开心的样子,穿校服裙。知雨一直盯着人看,我还跟她说那样不礼貌,让她以后不要直盯盯看人。后来知雨问我还记得这回事吗,我说记得。她兴奋地说霄霄就是那时我们看到的小姑娘。我当时就觉得好神奇啊,因为那时候,我们怎么可能想到会跟你和霄霄认识,还这么亲近!” 想到这,她真诚地跟方丽春说,方姐,你是我的贵人。这两万五千块把我拉出了地狱,因为它,我终于能跟过去一刀两断。我对你,这辈子都只有感激。从今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情谊自此更深,到第二日仍在城中逗留。听吉然和吉霄说吉小红是喜欢唱歌的,当机立断,一行人去ktv。 “这首歌,讲想得到爱情,但今天,我不打唱给任何男人听!”她学着女明星们夸张的做派,热烈地讲,“我要把这首歌献给吉小姐!”又指明,“当然,包括大吉小姐,以及小吉小姐。” 大家闻言笑作一团,方丽春也笑:“哦,对,那也勉强献给我们唯一的男人,吉先生!” “我妈妈唱歌走调的,你们待会儿可不许笑!” 开唱。年纪最小的吉然最为天真,才听第一句就忍俊不禁、哈哈大笑。后来大家都被传染,笑声连连。至于刚才喊着不许笑的小姑娘,此刻拿着铃鼓捧着腹,笑得歪倒在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