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抬头有朝霞。霞光焕发出令人失语的美丽,在这个每天都会上演一次、从黑夜到白昼的过渡时刻。朝霞那么美,她在看的却不是万丈霞光,而是走在她前面的如尘埃一样的女人,带着疑惑和重塑的戒心……重塑好像也没什么用。心防仍濒临崩溃。 再走几十米,就能看到闻名遐迩的湖景。这方知雨很多年前来到,却最终没走完的路程。很快,她会陪她走完。昨天晚上一时兴起,决定今天再困也想要去做的不就是这个?带方知雨来看她错过的西湖。因为那个时候,她对方知雨升起了同情。也同情那个对着黑暗坦白完怪癖的自己。不过是陷入了某种自我感动。 她再无眠,也被此刻黎明的风吹得清醒了几分。 四月的茅家埠晨光初明, 清隽得宛如一粒朝露。形态各异的树木抱拥车道、小径、湖泊,织成一个碧野的梦。紫色是二月兰,白色是晚樱, 到下个月睡莲盛开, 这里会更像莫奈的油画—— 那么,她又是为什么讨厌春天、讨厌下雨的日子。 “你昨天说,你种的茶叫时雨?”想到这里,吉霄问跟她同行的女人。 “具体是哪两个字? “我的名字?” 原来如此。 最后还是丸子秀外慧中, 灵光一现,跟她提议说你姓吉, “霄”里又带个雨字,就叫及时雨怎么样? 但是确实, 这很适合她。 原来, 它竟然是方知雨种的茶。 “手机也可以拍啊。”吉霄提醒她。 “就是你要去研究一下用什么软件。” 看到对此燃起兴致的女人,吉霄想的却是别的。终于还是忍不住启口问她: 听到这一问,方知雨的注意力游弋,跟吉霄坦白:“我还记得你告诉了我一件事……但我不确定是真实发生过,还是我做了梦。” 女人停手,转头看向她,目光毫无动摇:“你说,你喜欢伤痕。” “……吉霄,在你眼中,我是怪物吗?”然后她听到方知雨问她。 方知雨听完却一点反驳的意思也没有:“就是说啊,”她说,“所以我虽然知道自己有问题,但完全可以接受,不会去想我是个怪物。”说到这她看向前方,“同样的,你也不是。你的那个……偏好,不是在书里都找不到定义吗?而且你也说它没有影响到你正常生活,说明它连病症都不算。” “怎么伤害?” 方知雨却比她想象中还不在意:“所以呢?你事前经得我同意不就好了?” “接受者的意愿很重要,”方知雨说,“如果我愿意,这就是情趣,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有的人动情的时候也会这么做,对此他们甚至不会想太多……但到了你这里却成了很重的负担,你总觉得会伤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