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财务室回来,方知雨屁股还没坐热,就收到语音让她再去一趟。到了一看,才知道刚才她帮雷神提交的报销单里少了张发票。一顿饭,几大百。 方知雨一下慌了神。顺手帮忙的事,哪里想过要事先看一看。只能实话实说: “要不你原路返回再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哪了?” “谁的报销?”铃兰厉声问。 “如果这会儿会议已经开始,那你觉得我为什么能在这?” “打电话让他自己找!”铃兰面无表情地跟下属说,随后又向方知雨,“你也是,不是分内的事不要随便接!” 一路找回行政部,一无所获。倒是看见雷神火烧屁股一般在她工位乱窜。 正在报表堆里翻找的雷神根本无心听这些,正想拿什么,方知雨碰巧堵中间。 方知雨忍气吞声跟男人一起找。眼见他把刚理好的文件翻得一团糟,还要听他念: 正着急,一旁的丸子突然发现什么。埋头捡起来一看,不正是雷神要找的票。 “什么还得是我?”丸子没好气,“分明就是你站这跟我吹牛自己没粘好弄丢的。怎么好意思怪到别人蓝猫头上?” “还有,你看你,把人家桌台搞成什么样?辛辛苦苦理出来的文件,又要重来!” 想帮方知雨收理,外面先喊:“开会了开会了!” 男人如释重负,给她浅浅鞠了一躬然后跑走。 之后就是加班时间。因为聚餐,今晚留下与她共患难的人屈指可数。之后也陆续离开,隻留下一盏灯给她。等忙完一看时间,发现早已八点过半。 人生再缺乏规划,至少该按时吃饭的。方知雨想。但真加起班来,又总会高估自己。觉得“事情剩的不多了,做完这点儿再吃吧”—— 一边告诫自己下不为例,一边把剩饭放进微波炉。在等待中,方知雨透过玻璃墙看向自己的工位: 从隔断间,到隔断桌。如果偶尔像最近这样,连睡眠都被侵扰,那么每天的休息时光,似乎只剩下连接两端的通勤时刻。在地铁上。 至少,很安稳。 刚想到这,方知雨的头顶就传来一声巨大的爆破响,令她本能地抱住头。 就在这时,分明听到楼上传来电锯声。只是装修而已。方知雨想。然而大脑虽然得出了这样的结论,神经系统却已然暴走,失控地朝她的各大器官传递危险信号,让躯体进入戒备、产生不适,再加上饥饿、失眠…… 她觉得,她的焦虑症说不定会爆发。 但手机留在工位。 皮肤上升起的痛感能让神经产生混乱,将关注焦点从恐惧转向刺疼。在终于得以喘息的片刻,方知雨在心里默念: 现在要做的是静下心来,遵循这个指示,按照步骤一一做好这四件事。说服自己即使焦虑症发作,即使这里只有她一个人,也没有关系。 在刺疼中,方知雨跟自己对峙,试着先面对,再接受。肉体是肉体,精神是精神。肉体的所有不适都是假象,呼救只是出于错觉。精神别去理会它,试着飘然就好。试着离开自己、看向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