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袭清癯身影如月下的孤竹,霜节佝偻成月牙的弧度,琅轩翠影悲伤地折下,折在仰春的肩头。
仰春突然感觉到,有一滴热泪从她的肩头滚过。
仰春轻轻地拍着他绷紧的背,“庭玉哥哥,祖母是去为我们准备下一世的家啦。等到我们都老去了,祖母便一个一个地接,她会对青茹阿嬷说‘青茹,孩子们都长大啦,很孝顺的啦’,她会对姨父说‘阿金,快到娘这里来,娘的这款冻疮膏不熏书卷气’,她会对你说‘读书累了就先吃点糕饼吧’,如果她还记得我,也会对我说‘小春儿,不要再吃撑了满院子转圈呀’。”
仰春顿了顿,含着笑意轻声细语道:“庭玉哥哥,是一家人,就终会相聚的。”
徐庭玉没有答话,他只是伏在仰春温暖的肩窝,静默地悲伤。
好半晌,他才平复了情绪,轻轻问道:“春儿妹妹,本来明日是下聘的日子,我原本打好了大雁准备送去,只是春雁易寻,佳人可等否?”
仰春沉默良久。
她本想嫁到徐家来就可以躲避知道真相的柳望秋,只需要讨好他数日,便不归他管了去。
谁知这一番变化,叁年内她无法与徐家成亲。
柳望秋并非好糊弄的人,讨好装乖能哄得了他多久?哄得到他的真情,她还能嫁吗?哄不到他的真心,他若要找原主,若要烧死她,她断断躲不了。
可若不将徐家当作避风港,又不在柳望秋的身边叁年,只有两个选择。
一是重新选择成亲的人选;
二是走为上策。
这两个选择,都无法让她在这个月夜轻易地将甜蜜的承诺当作麻醉药涂抹君子竹上的瘢痕。
风声是什么样的?
在仰春没有回答的静默里,徐庭玉听见了风声,从他的心口呼呼刮过的凛冽的大风。
“再让我抱一会儿你吧仰春妹妹。不要推开我,我现在…”他声音涩然,“见不得你的眼睛…”
见了,便会更加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