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怎么,不仅没烧尽,还精准地滚到了白恒一的脚边。 白恒一犹在疑惑,荆白面上却是不动如山。他盯着地面上的东西,眼神如此冷漠锐利,像一把开了刃的神兵:远远看着,只觉雪亮锋利,被迫直面时,才觉出那种刺骨的冰冷。 纸做的颅骨,哪怕再经烧的材质,在火里烧了这么许久,也烧得脆了,又怎么经得起荆白毫不留情的一脚。金童的圆脑袋当即被踩得四分五裂,变作他鞋底的一团黑灰。 荆白移开脚尖,随意地踢散了地上的碎片和黑灰,任由其散落荒野,顺便攥住了走近的白恒一的指尖,非常平静地说:“没什么,风刮过来的垃圾罢了。” 荆白抓着他,将灵棚焚烧的焦黑废墟留在身后,语气平淡无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恒一侧过脸,冲他笑了笑,荆白看出一点狡黠的意味,听见他慢条斯理地说:“我可没说啊,是你自己说的。” 白恒一听他不肯说话了,猜他多少有些赌气,晃了晃荆白被他握着的手掌,还没开口,嘴角已经先弯了起来。 白恒一怔了怔。太阳还未升起,但天色已经渐渐转亮,皎洁的晨光照在荆白身上,他注视着白恒一的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明亮干净。 对荆白来说,他确实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因此说出这句话时,他的语气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起伏,白恒一却忽然愣住了。 “可是……”荆白感到白恒一握紧了他的手,他好像在努力克制什么,握得荆白的手都在发痛,最后却只说:“可是我——我能说的太少了。” “如果你都没觉得这件事不公平,为什么又觉得我会在意?” 既然开解不了,那就索性把问题直接抛回去。看白恒一哑口无言的样子,他的心情反倒好了起来。 熹微的晨光落在白恒一身上,显得他肤色有些发灰,衬着他身上那套黑色寿衣,透出一股瘆人的死气。 白恒一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用空余的那只手在身上摸了几下,震惊地道:“我……这身衣服谁给我换的?!什么时候换的?那我不是被看光了吗!它们懂不懂什么叫非礼勿视啊!” 饶是白恒一,也禁不住沉默了片刻:“……你还是给我讲讲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灵棚所在的方向接近村子的最西边,回去须得向东走。茫茫的旷野被留在背后,太阳则在他们前方渐渐露出了金红的脸。 两个远去的身影也由此亲密地相融,像两棵站在一起的、生生相息的树。 回去的路上,就是太阳逐渐升起的过程。守了一夜的月亮逐渐消隐,阳光穿透云层,并不炽烈,落在脸上,只感到微微的暖意。 回来这一路,荆白把白恒一进入棺材之后的事都和他说了一遍,包括他路过了一间带围墙的小院的事。 白恒一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深思的神情。优美的唇线抿了起来,面部线条不自觉地紧绷。 白恒一回过神来,从从容容地笑了一下,说:“纸人来访,必有缘故。不管是我们,还是前天的张思远和贺林,应该都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那我想,或许就是这个村子里,人人都会遭遇这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