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是时候动了。这个送葬的队伍七月的时候就到了院子门口,八月的时候却不进门。 两人不可能坐视他们从年头数到年尾,既然按兵不动起不到作用,那就只能主动出击。 荆白明白他的意思,并不拒绝,拉着他走到了右侧唱词的纸人面前。 荆白站在纸人面前,他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因为他发现,虽然他就站在纸人面前,但对方的目光还是直勾勾的,似乎……并没有在看他。 难道是要达成什么条件? 他静静等了一瞬,纸人却不答。 纸人原本直勾勾盯着前方的漆黑眼睛猛地一转,盯住了白恒一。 荆白心头一跳,顾不得别的,他也伸手拍了纸人一下。 荆白现在确切无比地感受到了它的眼神,那是一种强烈无比的注视。 他说话时,甚至神色和语气都没有发生丝毫变化,显然凛然不惧,只是再次发问:“你是谁?” 荆白隐隐意识到这东西似乎脑子并不好使,果然,好一会儿,他才答道:“我、我是金童。” 他点了点头,继续问:“你来做什么?” 荆白面上不显,心中却震动了一下。这队伍果然不是送葬的……是来接灵的! 可“爹”通常只有一个,难道是只需要接走一个人? 已经数到十月了。 金童话音刚落,玉女紧接着便敲了锣,“当——”地一声,余韵悠长,响彻夜空。 荆白心头一紧。这话原是他打算问的,却被白恒一抢了先。 那个眼睛的转动极不正常,和人眼的运动轨迹完全不同。两个黑咕隆咚的东西在画得又大又白的空洞眼眶里,平平地挪移过去,显得分外瘆人。 他的纸人脸原本看起来呆呆的,但白恒一这话一问出来,他平直的嘴角顿时翘了起来,咧开一个很大很大的笑容。 他只有两片画出来的唇线,没有一张真正意义上的嘴。说话时只是张张合合,还不显得很怪异,但大笑起来就很夸张了,两条唇线不断延长弯曲,一直扩展到脸颊上。 情绪上来说更不对。 白恒一这么问,明摆着就是试探,结果还真试出来了他的反常。 他语气平平的,荆白心中却不禁咯噔了一声。 唱词中听着是句句凄切,从年头数到年尾,每个月都历数了当月生活的细节,充满了对已逝之人的真挚怀念。甚至越是往后,就唱得越是悲痛无限。 棺材在这里,“爹”却还没有来……这可能并不仅仅是人不在棺材里头的意思。 等歌唱完,也就死了。 因为他们的第一要务其实是把歌唱完,唱完了,“爹”自然就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