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恒一素来舌灿莲花,冷不丁被荆白用自己说过的话噎了一下,一时竟然哑巴了。 他原本就没有恢复元气,脸色还是白得像纸,说话声音也很轻。此时低着头说话,竟然显出一种从没出现过的低眉顺眼的样子。 白恒一肉眼可见地松了口气,道:“那就好。” 但是他们也没说什么了不得的东西,甚至是他和白恒一透露的事情更多,白恒一并没有说过什么他不能听的。 他这样说,听上去有些含糊,荆白却似乎明白了什么。 这碰触非常轻,却像一块巨石砸进了白恒一的心湖,掀起了滔天的巨浪。 但他就是忍不住说了出来:“我刚才想的是……自由。我不知道我这样活了多久了,但是我觉得我好像——我好像从来没有自由过。我本来也不觉得有什么,可是路玄,自从认识你以后,我……” 他的表达相较平时堪称破碎而混乱,可荆白屏息凝神地听着,没有一点打断的意思。 他停了下来,侧过脸,不好意思似的笑了一下,说:“我刚走神了,说得乱七八糟的,你别当真。” 那是白恒一给荆白找的药膏的香味。 荆白的语气比白恒一听见他说过的任何一句话都坚定,斩钉截铁、不容置疑。听到过这句话的任何人,都不会怀疑他的决心。 直到晚上,都回到卧室里了,白恒一都觉得有点晕乎乎的。尤其是荆白现在还坐在床边,身上带着那股草药的清凉的香味,让他不断回忆起那个用力的拥抱。那是种如坠云端的感觉。 他是不在意的,但是白恒非常一在意。虽然大部分时间他行动自如,看上去并不像个瞎子,但荆白看得出来,他非常介意自己没有眼睛这件事。 荆白这次也站了起来,没等到白恒一说话,他甚至已经走到了灯旁边。将要按下开关的那一瞬间,白恒一却忽然转过身来。 荆白就见他笑了笑,说:“更难堪的时候你都见过了。这玩意儿虽然难看,多看几次,应该也能习惯吧?” 灯光下,他看见英俊的青年捂着眼睛,唇角露出一个淡淡的微笑。 荆白也不禁笑了起来。 他从电灯的开关旁边走开,重新回到床边坐下,唯有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白恒一,说:“我从来没觉得难看过。” 像是决定了什么,他到底将布条全解了下来,随手扔到一边,露出那明显残缺的部位,叹气道:“这玩意儿其实可闷了……幸亏我触觉不算很明显。” 他顿了顿,道:“不然,以后都别绑了?” 他想了想,仿佛明白了什么,笑着对荆白道:“都能给你看了,还有什么不能给他们看的?” 现在迈过了这个坎,就算给全世界的人对他指指点点,在他背后窃窃私语,他也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