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地结束了寒假前的最后一场考试，郁燕接过那张一塌糊涂的成绩单，眼神掠过上面打印出来的惨淡分数，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 在此之前，仕豪的事已经告一段落。 直到那些青青紫紫的皮下淤血尽数散去，恢复得与周围肤色一般无二，那颗提起的心，才有惊无险地被主人放了下去。 她只能猜测，年终堆积的工作，就像一种威力巨大的电子病毒，悄无声息地摧残了哥哥的雷达侦测系统，在每天脚不点地的劳碌中，把无数敏锐的神经元，都蹂躏成了灰败的哑弹。 郁燕当然不会没眼力见地自找麻烦。 不过，可能她哥哥那颗空空如也的大脑里，并没有什么足以停驻太久的、深刻的想法。那一点稀有的灵光，不过吝啬地昙花一现，就无情而果决地，抛弃了这个满身世俗的年轻人，任由他故态复萌，裹上一身情欲，回归滚滚的红尘中去了。 下课铃一响，胡珊娜不知何时凑了过来，伸出手，在郁燕眼前贱兮兮地招了招，大为稀奇地盯着苦读成绩单的小姐妹。 郁燕闻言抬头，有些尴尬地把手里那张轻飘飘的纸折了几折，随意地塞进桌膛的书包里，带着点莫名的掩饰： 她叹了口气，温热的吐息凝结出细小的白色水珠，氤氤氲氲地漂浮起来，像一朵柔软的云。 这种龙门宴的开头，照例还是围绕着最近活跃的娱乐明星起兴：某某闪婚、某某某被爆地下女友，谈过几次恋爱、粉丝如何打架、电影好不好看…… 聊了不到十分钟，大家不约而同地熄了那颗不算投入的八卦之心，拆开一包怪味糖犒劳军士，中场休息。 “唉……不知不觉，高中都过去一半了，时间过得真快。” “看我这成绩，以后大概率考不上大学了，迟早去工地搬砖——朋友们，苟富贵，勿相忘啊。” 王晓涵被逗得笑了出来，不慎咬破了嘴里的糖，又马上蹙起了眉头——夹心奇酸无比，仿佛有一百个柠檬突然在她嘴里爆汁。 谭月立刻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乐于拆台，丝毫不给对方面子。 “而且……以我们的成绩，就算有大学可读，将来也和文盲大差不差吧，完全没什么前途呢。” 对在座的少女来讲，这个词实在太过陌生，也太过遥远，就像天空中那些或明或暗的繁星，让人眼花缭乱，暂时辨认不出，未来即将属于自己的，是哪一颗孤单而独特的小行星。 “什么五百强，那得找我表姐还差不多。” “我爸妈确实有这个意思没错……但我对经商真的完全不感兴趣啊，以后少不得要被赶鸭子上架了。” 王晓涵回敬了一个白眼，支起手臂，很不好意思地，以一种神游般羞赧的口吻，向姐妹们敞开心扉，小心翼翼地描绘着憧憬的愿景： “我？我什么都不会……” “……那，燕燕呢？ ——你想做什么？ 银河璀璨，流星飒沓，那一颗属于郁燕的小小天体，在这一刻忽而坠落，仿佛一根洁白的羽毛，轻盈地落入她的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