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在近郊的惊鸿一瞥,几乎让郁昌感受到了,一股来自本能的、躁动的不安。 虽然,他立刻辨认出了,那个与妹妹搭话的人,是个从未见过的陌生男性,但也恰恰好好地,错过了对方最开始的一番轻浮的肢体接触,加之郁燕一些明显的抵触性动作,显然不像妹妹的地下相好对象。二人分道扬镳同样干脆利落,无论怎么看,都只是一场无关紧要的萍水相逢。 郁燕僵直地陷进左后座柔软的皮革靠枕里,不敢挪动自己受伤的右臂,生怕发出什么无法遏制的痛呼,让哥哥察觉到,再一发不可收拾。 后视镜中的哥哥,从那句老生常谈的嘱咐之后,就再也没有张口说过话,好像在很认真地开车看路,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不仅是时机的问题,当下的郁昌,之所以无暇追问郁燕,甚至大失水准地,没能看出来妹妹的纰漏之处…… 假如,让郁昌用一个词,来形容中午的那场谈话,那只会是“诡异”。 从谈话的发起人,到其中的内容信息,以及短暂的持续时间,都让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们的工作领域并不怎么沾边,新手时期,那个带领郁昌进门的师父,也不是对方的嫡系,至于两年的人情往来、关系脉络,更是连这尊大佛的脚丫子都摸不到,他想破头脑,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入了人家的眼,甚至被温和地请上了私人办公室,谈天说地十几分钟,一堆空洞无物的场面话,几乎让捧着余温袅袅的青瓷茶具的郁昌,破天荒地生了出一种,被当做客户照拂的、荒诞的错位感。 论业绩,他的种类上限就在那里,只能算是中不溜;论关系,公司里肯钻营的人才一抓一大把,放眼三甲那些主任教授,可谓五湖四海皆兄弟。 他满腹猜忌,坐在对方豪华的真皮沙发上,勉强提着口气,尴尬地接受着那些“青年才俊”“很有潜力”的表扬。 也正因为此,郁昌一边应对得不动声色,一边愈发毛骨悚然—— 所有的话题,都有意地避开了他平素在公司里糟糕透顶的社交,并且,还有意无意地透露出,郁昌重点攻克的那几个客户,家里的老婆最喜欢逛哪个大型商场,刚出生的小孩吃哪个品牌的奶粉,在拉家常的氛围中,慷慨地贡献出一大串十分有利的信息。 但是,张泽仁能图他什么呢? 是的,拉拢。 然而,到底是老狐狸,张泽仁深谙欲擒故纵的把戏,在第一次的见面中,态度暧昧而中立,掩藏得滴水不漏,让人完全猜不透是福是祸。 一盏茶的功夫,主人礼貌地起身送客,并不做出任何承诺,仿佛这真的只是一次鼓励后辈的心血来潮,全程维持着松弛的、平静的笑意,模棱两可地,结束了这次古怪的会面。 “只要善于抓住机会,总会有变化的。” 他怀揣着比旁人重上三分的疑虑与警惕,换来的,也不过是一段漫长的冷落罢了—— 目前来看,这种草木皆兵的猜疑,并没有给他死气沉沉的工作带来任何变化,即使把那些投其所好的购物卡和婴儿奶粉算进去,也看不到任何升迁的机会。 和妹妹的第一次双人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