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是黄袍加身,万人之上的帝王,也有很多时候都活得像头牲畜,甚至连牲畜都不如。 见她如此坦然平静,阁主反倒确信她没在扯谎了。 阁主的语气软了下来,“赶紧下床吃饭。昨晚的四菜一汤给你补到了今晚,一共是八菜两汤。” 尽管心里很欣喜,可灵愫还是表现得不情不愿,慢悠悠地起了床,仿佛这饭是俩男人求着她吃的一样。 阁主嗤笑一声,“你信她的反应呢。” 灵愫狡黠一笑,拽着阁主的衣袖撒娇,“吾友,你辛苦了。” 老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之后,灵愫又突然问起蔡逯,“他还活着吗?” 她“哦”了声,“那蔡家……” 又道:“好在蔡相做出了行动,联合一帮老臣力挽狂澜。最后,太子许诺待登基后大赦天下,重新调查近年来的灭门悬案,还那些人家一个清白,包括石溪易氏。” 灵愫点了点头。 数年前,朝局动荡,没人有闲心去管谁家被灭门这种事。 屠村与弑君这两件事,但凡灵愫换个时间去做,那就算是神仙来都保不了她。 不可置信,像做梦一样。 当然,这四日,灵愫也没闲过。 这些人一来,就开始给她洗脑。 她算是搞懂了。 她明白大家的好心,所以一直很积极地吸收这些话里的能量。 无非是,承认自己没那么强,不能时刻掌控全局,保持理智。同时,也要承认别人没那么弱。就如阁主所说,倘若她那位亲人还活着,就说明人家早已练就了一定的藏身本事。 她给阁主寄了封信,让阁主过来一趟,看看她的变化有多大。 灵愫先打了套拳法,又拎着两个装满水的木桶跑了几圈,展示她多么有活力。 她说:“这几日我深刻反思,现在我已经改好了,真的。我会时刻保持理智,再也不会冲动了!所以,现在就让我出山吧!” 阁主绕着这俩人走了走,“不对劲。” 灵愫大声嚷嚷起来:“哪里不对劲!我现在吃嘛嘛香,身体倍儿棒,浑身充满能量,能一拳打十个呢!” 他说:“之前你精神太过萎靡,现在你又太过激进。你的情绪还是没有完全平复下来。你信不信,我要是让你下山,那你绝对连夜跑到苗疆见谁杀谁。” 又把闫弗拽到一旁,低声斥道:“你还真信她的话啊?她经历了一场重大变故,心里创伤那么深,又岂是一日两日就能改好的?” 阁主一时语塞,“你是真不为她的以后着想啊。今日她下山,你信不信明日新帝就得遭殃。她狂得很,敢阉老子,难道就不敢阉小子?你以为她会感谢新帝不杀之恩?放屁!她现在平等地恨每个皇家人!” 闫弗冷哼,“她的过去我不曾参与,但至少,我见证了她的成长与变化。人的性格是会变的,你怎么就敢保证,你不是在用刻板印象去看待她?” 他对阁主说:“你了解她的行事作风,一旦进入杀戮状态,她会平等地虐杀所有人。可那晚,在济家村,她罕见地犹豫了一瞬。她是真的在思考,要不要放过蔡连家的那俩小孩。可那俩小孩,刚见她犹豫,就握紧了匕首,准备刺杀她。是小孩不仁在先,她才杀了他们。” 阁主不理解。 阁主敛下心神,“我与她的十七年,又岂是这些偶然、意外可以抹去的?” 问完话,阁主瞥了眼灵愫,见她已经跑远去捉鸡追狗了,这才敢高声问闫弗:“你如果想给她送男人,直接送就好了。现在你磨磨唧唧的,到底在干嘛?” 阁主搞不懂他的想法,“你管‘五花大绑’叫‘送’?你是不是忘了,老庄主本是个亲王,庭叙可是名正言顺的亲王嫡孙!你要是把事情搞砸,皇家又得过来找麻烦!”弗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模样,阁主更是气得要死。 阁主负气出走,临走前还朝闫弗放了狠话:“行行,你就溺爱她吧!这堆破事,我再也不会插手管!” 他给小弟们寄了封信,让他们找准时机,把庭叙打晕送到山里。 再一次,他又要祝她玩得开心。 她真恨,阁主那么了解她干嘛?!就不能给她一点面子,让她下山继续发疯么! 劈,劈,把所有恶人都劈死! 因刚下了场雨,山路很滑,她背着竹筐,走得小心翼翼。 “哎呦!”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摔在了别人身上。 灵愫飞快起身,看见一个瘦高个,脸朝下趴在泥地里。 她低头细看。 这瘦高个俨然昏迷了过去。 经脉并未打通,是个不通武功的废柴。 她把这人翻过来,正面朝上,却看见这大妹子满脸黑泥,喉结明显。 她叫了几声,可这大哥始终在昏迷。 灵愫突然情绪上头,善心大发,拿手帕给他擦了擦脸。 她看清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