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嗅着身上的土腥气,觉得自己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梦到他病死了,灵愫跪在他坟头痛哭流涕,哭着求他原谅。 梦里他已经成了一道鬼魂,站在自己坟头,冷眼旁观她迟来的道歉。 灵愫就赶紧烧了好几盆纸钱。最终他又活了,俩人又像从前那样了。 可现在,他的病甚至不用治就好了。 阁主感到自己脸上很皴。 他难得哭一次,难得学她的情人,那么没尊严地跪着。 阁主冷哼一声,从草地里站了起来。 下一瞬,数只信鸽朝他飞来。 这下非得让她收到他的信不成。 他睡在灵愫身旁,脑袋困,可眼睛又想睁开看她。于是他眯一会儿就睁眼,眯一会儿就睁眼,生怕自己一旦睡着,看她的时间就少了。 呼吸共振是一场虔诚的神交,他感到他已经用他的呼吸侵入了她的思绪,并把他的爱与念,一并栽植到了她的脑里。 忽然有一群鸟飞来,盘旋在榉木窗外。紧接着,这些鸟就用喙啄窗,用爪挠窗。 灵愫捂住耳朵,翻身躲到蔡逯怀里,“什么动静……” 很快,院里几只海东青就猛地朝那群鸟袭去。 然而这些鸟可真是执着,一直往窗上扑。 原来这是一群信鸽,想是要破窗进来递信。 她坐起身,让蔡逯去开窗。 灵愫揉了揉眼,显然是还没搞清情况。 是的,他居然从鸟眼里,看出了厌烦。 灵愫开始拆信。 第二封写着:“绝交!” …… 现在,她手边只剩下一封信没拆。 “十七”这个数字就很微妙。 信上写着: 好幼稚的阁主。 越是笑,越想笑,笑得捶床。 原来与她思绪同振的,从来不是他,而是那个甚至都不需亲自出面的阁主。 明明他离她那么近,近到只要大步一揽,他就能将她搂住。可他却觉得,他与她离得又是那么远,远到就算他穷尽一生,似乎也没办法走到她的心里。 这次“复合”后,蔡逯深刻地感受到,一切都变了。 只不过,灵愫对他提了个要求——随叫随到。 大多时候,是她想做,他要随叫随到,不管他身在何处,在做什么,都要立马飞奔出现在她眼前。 她和阁主和好后,又搬到了阁主的那院里住。她对他说抱歉啊,“阁主不想在家看到你,所以我们要是见面,就去外面的客栈吧。” 那是她交了十七年的挚友,人家俩是“老夫老妻”,他又算什么。 而蔡逯,仍旧是被她整得“遍体鳞伤”,衣裳破了,没办法穿出门。 有时下属看他被玩得连路都走不稳,还要去上赶着去给她做饭,就给他提建议:“衙内,人家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你太听她的话,她肯定不会珍惜你。要不,你试着叛逆一点?让她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 所以他冒险试了一次。 他故意去晚了一点。 只是,之前他找她,都是骑着最快的汗血马,走各种小路,几乎是不要命地狂奔过去,甚至恨不得自己长了双翅膀,一下就能闪现到她身旁。 恰好那家客栈离得远,所以就显得他来得很慢。 她会不会觉得:哇,你居然还有这么不乖的一面!有趣,更喜欢你了! 会不会良心发现,发现他也是个会难过会伤心的人。 她仅仅是坐在圈椅里翘起腿,挑着烟枪,高高在上地凝视着他。 她说:“我很忙的,现在忙里偷闲来陪你,你就这么不珍惜?” 仅仅是因为他按照正常速度来见她。 没扇他的脸,没掐他 就那么,远远地凝视着他。 他就那么颤着,直到腿弯一软,跪了下去。 倘若只是痛还好,可他却是会在痛里颤着腿,哭着求她再甩一鞭的人,像是坏掉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