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本来我今天过得挺开心的。上晌查卷宗,下晌练武,晚间和我家承桉哥去新建的酒楼里吃了顿很别致的大餐。本来想今晚就住在外面,晚上再玩一下。可又想到,往年这时候,我都会回来和你说贴心话的。所以我想,哪怕再累,我都得回来,把这些开心事,说给你听。” “我尖酸刻薄,我把你的好心情给毁了……”阁主气得头昏脑涨,“你原本是不想回来睡对么?” “行啊,既然不想回来,那就带上你的东西,以后都别再回来!” 阁主咬着牙,怒气终于按压不住,猛地爆发出来。 衣裳“啪”地落到灵愫的脸上。 她早已没有自己的家了。 灵愫捡起衣裳,声音也低了下来:“是啊,这里是你家。” 只有极度气愤时,才会叫他的名字。 她说:“你太让我伤心,也太让我失望。” 这里的确是阁主家,早先阁主就对她说过,这是他以后养老的院。 她也相信,阁主也一定把她当作了家人。 她一下就很难过,很气愤。 为什么。 她就这么走了,跟蔡逯一道。 然而正是因为走得太匆忙,夜色又浓重,所以她没看出,其实在屋里吵架时,阁主的神色就已经不对劲了。 直到她摔门离去,他一下就软瘫在地。 他浑身发冷,抖成个筛子。再加上心里难受,人就像被抽走了魂,站都站不起来。 她明明心思很细腻,观察很细微的,为什么偏偏就没看出,他已经在外面跑了大半天,染了风寒呢。 她为什么会没听出他已经委屈得哭出来了呢。但凡她凑近看一看,就能看出,他说“我家”的时候,已经是泪流满面的啊。 他的心在向着谁,他的爱在为谁而燃。 加上今日,十七年了,她难道还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么? 整个屋,整个院,在此刻彻底陷入一片黑暗。 仅仅是朋友么。 在去私宅的路上,蔡逯看她心情低落,就小心翼翼地问:“要不,再回去看看?” 灵愫懵懵地点头,“对。” 待再拐回院,她又让蔡逯往外面等。 推开屋门,往里走,她又被乱摆的椅子绊了个踉跄。 “岑青,你能不能收拾一下!” 可笑。 “你就睡吧。”灵愫斥道,“我真是犯神经了,才会想着来看你一下。” 走到院里,见蔡逯就那么乖巧地在等她。 蔡逯被扇得懵了会儿,随后牵起她的手:“也是你的家。我这里,永远有你的家。” 灵愫朝阁主所在的那屋比了个中指,随即头也不回地走了。 听见她走的动静,阁主才艰难睁开眼。 她没管。 太难受了,连嘴都张不开。 像狗一样,跪伏前行了几步。 他想把嗓子掏出来,捧到她眼前,让她不得不听一听,他到底想说什么。 我需要你。 -------------------- ===================== 所以去到蔡逯那座私宅后,她心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做,大做特做。 蔡逯把她抱到浴池里,像个尽职尽责的仆人,伺候她沐浴。 他舀起一瓢茵樨香汤倒在她的发尾,用手揉搓出浓密的泡泡。起初是在给她按摩头皮,后来见她困了,脑袋往下点,他就莫名生出点玩心,把泡泡堆在她头顶。他成了个雕塑师傅,用这些白泡泡,有时雕棵树,有时雕只鸟。 此刻他沉溺在这种温馨的氛围里,忽地很想落泪。 蔡逯悄悄抹去眼泪,把她的头发冲洗干净。 只听得见水波流动,和彼此的呼吸声。 他轻声说:“那就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