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审刑院后,蔡逯在听副官汇报调查进度。 但好歹还是揪出了两个政敌派来的卧底,交给刑部去处置。 核实过后,发现身份与口供都对得上,便送去刑部打了十杖放了。 每年这时候,地方都要向审刑院递送悬案卷宗,留档备份。可就在这紧要关头,怀州却出了事。 太子妃的娘家原就在怀州,那衙门新官虽为人低调,可却是太子妃实打实的远房表哥。 蔡相让蔡逯往怀州跑一趟,届时会有地方巡检司的人来接应,让他务必要在十日之内擒拿恶霸,收回卷宗。 上晌还在约会,下晌就要上路去处理公事。 说他不清醒也好,说他太爱也好,即便时间紧迫,他仍旧想在临行前,能够约她出来,再与她见一面。 他必须要再见她一面。 这样他才能心安。 他约她在郊外一条长道边见面,等了很久,起码有一个半时辰。从黄昏等到天黑,等到下属在不断催促他,等到骏马都无聊得要睡着了。 密密麻麻的乌桕树林遮住了半边天,回望来时路,那些寻常的风景,因夜幕降临,都变得狰狞可怕。 蔡逯敛眸,翻身上马,“走吧。” 蔡逯写了什么,不重要。 这段时间里,蔡逯查不到线索这事,自然是她的授意。就连那所谓的“政敌派来的卧底”,也出自她的手笔。 卧底也给她带来个好消息:他们已经找到了她要的那本《癸卯年庚子月石溪易氏抄家案》卷宗。 夜已深,那一拨被她派出去混淆视线的杀手,现在已经混进了审刑院。 那帮文官里,也就蔡逯还练了些功夫。 可惜在今晚,审刑院注定是个草台班子。 若撤离不顺,就说自己是刺客庄的人,把袭击审刑院这屎盆子扣到刺客庄头上。 屏住呼吸,脚步放轻,慢慢向前走。 直到站在一排密集柜前。 她瞄准位置,伸出手,拿出卷宗。 她放出两声布谷鸟叫,随后沿地道返回。 这本薄到反常的卷宗,仿佛能把她的手烫出水泡,让她不断出手汗。 还是带回杀手阁,跟阁主一起打开吧! 早到什么时候呢。 信上只有两句话。 不是带有商量意味的“分手吧”,而是宣判结果般的“分手了”。 但蔡逯他配么? 她说:“只要我提出分手,不管你同不同意,都得按我的意思分手,随时随地,不需询问缘由。” 她说的每句话,都不是可以被当成耳旁风的废话。她做的每件事,都不是可以被当成意外的突发事件。 所以现在,于她而言,蔡逯已经失去了利用价值。 用的还是速度最快,灵敏度最高的吴淞鸽,飞程远,也不会被其他信鸽拦截。 灵愫掀开卷宗,垂眸观看。 他看见,她的神色,从愉悦转为不可置信,再转为绝望,最后陷入了深深的愤怒中。 他问。 她的浑身筋脉仿佛都被堵住了,没办法呼吸,筋脉一下一下地往外凸。 阁主赶忙扔掉卷宗,握住她的手,“冷静,冷静。” 当她开始扣指甲,就说明她想来一场虐杀。现在她想杀人,可又不止是杀人那么简单。 好泄她心头之怒。 她盯着他,“枕风楼楼主先前给我透露过一个情报。这本卷宗,原是没有的。当年时局混乱,谁家被灭门这事,属实是掀不起一点波澜。好几年后,有位在审刑院上值的官员实在看不下去,就偷偷写了份卷宗,放在卷宗库里。”家还有一个人逃了出来。所以就希望,将来某年某日,这个仅存的易家后人,会来取走卷宗,复仇翻案。” 他说难怪那卷宗上有血,“那位官员,是被仇人灭了口。” 她说真是可恶啊,“这几页里,谁是怎么死的,一共死了多少人,全都明明白白地列了出来。他们想让我重温那件事,让我痛苦。” 但不可否认,仇人也看轻了她。他们不知道自己惹了个多么恐怖的存在。 她甩开阁主的手,语气急切。 仇人一定姓蔡,全天下姓蔡的人那么多,但仇人,只会在蔡逯所在的那个蔡氏宗族里! 她头很疼,提着剑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