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从声音里听出来,这位老板很年轻,约莫二十来岁,朝气蓬勃,精神焕发。 看起来,老板的命比他还苦。 谢平嘴角一抽。 “这是定金。”她说。 谢平显然还是信不过这个小姑娘。 他面黄肌瘦,说话有气无力的,想是很久都没出去过了,消息也不灵通。 谢平松了防备,“细说。” 她说她姓易,今年二十岁,是个略有本事、略有人脉的杀手。 他在灵愫面前晃了晃手,“不会是瞒着你家爹娘,偷偷离家出走的吧?” 她反问:“你叫什么?” “谢平……”她抄手揣摩,“哪个‘平’?平平无奇的‘平’?还是平庸平凡的‘平’?” 他搬来另一个木凳坐下,内心有点动摇,“你……你真是杀手?” 她说,你对我没有任何利用价值可言,所以我不会骗你。 她的气场变了。 他注意到她手心攒着什么小物件,蓄势待发。 一扇薄刀片飞快射出,把木凳腿切下半截。 灵愫踩着他的背,“小谢啊,往后外人不在场时,你叫我‘易姐’就好。若外人在场,你就喊我‘易老板’。” 很快,这身他唯一能穿的衣裳上面,多了几个鞋印。 直到她赏狗似的扔下一个金锭,谢平彻底没了动静。 谢平瞥过头,哀怨地盯着地面,“会。我在老家做过厨子。米面汤都会做,最擅长做家常菜。” 她站起身,在屋里转了转。 谢平活了二十三年,吃过许多苦,都硬抗了下来。但今日吃的这重苦,竟破天荒地让他有了想流泪的冲动。 更可恶的是,他居然半点不敢反抗,还收了她扔来的钱。 灵愫:“是有点多。” “不过这不是问题。”她说。 谢平:“易姐,我恐怕背不动。” 谢平:!!! “朝廷兴建园林,供游人游玩。逛完园,肯定要去用膳。这一带目前还没餐店,咱家美食铺的作用就在此。年前年后起码得把一楼修葺完毕,平时供工友一日三餐,赚点零碎钱。后面慢慢修葺二楼,设雅间包厢,供给有点小钱的客人。” 他说:“易姐,往后我就跟着你干了。” “我现在相信你了。”他扭捏得像个小媳妇,“我不会背叛你,也请你,帮一帮我。我想赚钱,赚很多很多钱。” 俩人都穷怕了,所以敢冒着旁人不敢冒的风险,放手一搏。 她的笑意仿佛被寒气冻住了,冻成一块冰,“砰砰”地砸到他心里。 不过短短数日,他就已发现,灵愫是他认识的所有人里,最令他移不开眼的那一个。 给他做了一整面墙的书架,半点不觉得辛苦,“毕竟你是读书人嘛,作为老板,我不能在读书方面苛待你。” 她说:“因为你是小谢,我早把你当朋友了。咱俩可是共同谋生的伙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她说:“那天发狠是故意吓你的。我尊重你,也请你不要轻视我。我这个人,对朋友是很好的。” 何其有幸,能拥有一个性格这么好的朋友和老板。 忙得顾不上做饭时,她还会跑大老远去买饭,提着食盒回来。 谢平鼻腔酸得紧,一边擦泪,一边抬起闪着泪光的眼,偷偷注视灵愫。 她吃得很专心,也让他看得很幸福。 灵愫认真想了下,“差不多吧。” 她说:“我忙着去接活计,不会常待在店里。这段时间要辛苦你了。” 谢平欣然说好。 他赶紧凑到公子哥身边,厚脸皮地夸耀店铺发展潜力有多好,入股不赔稳赚等等。 蔡逯额前青筋直跳。 何况他也不是客人,他就是照例来北郊巡视啊。 将来园林建好时,这片桕树林一定会被砍掉。那家隐匿在林后的店铺,会如惊雷般,倏地跃到游人眼前。 这家店铺的老板,眼光长远,很会买地皮。 放眼整个盛京城,能打探到这个消息的,不超过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