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会是个很微妙的词,有些人会把这叁个字看得很重,因为这是一种承诺,代表着我们以后还会有交集。有些人把它当作客套,适用语境通常是不太熟的人之间,它在说我们的关系还没到可以确定时间见面的程度。 小林在前面开车,透过后视镜偷偷观察老板的脸色,换下的衣服扔在前座,没有留在柳岸家。是真的不想有交集了,小林悲从中来,她难得这么清楚明白地懂得老板的意思,竟然是在刚打了分手炮的时刻。 严格意义来讲周棉清算不上刻板印象中的老板,她非要抓住这点遗产不放,只不过这是父母最后留下的东西,也是唯一能证明她存在的东西。他们经常吵架,但对她并不算坏。 可有可无导致在真正得到后她也没有很努力在经营,公司理念是该休息时就休息,打卡制度形同虚设,因为她自己也起不来开早上八点会议。然而就是松散的管理使得她收获了一大批忠心员工,老板不努力,她们来ph老板努力,公司也算蒸蒸日上。 言下之意,我知道你很累,但是你先别累。 现在知道了,小林挺直背大声回答:“好嘞,收到!” 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周总的情绪比卡比巴拉还要稳定一千倍。这么表里如一的精神内核,怎么可能得病呢? 家,这对周棉清来说是个太空洞的字,她或许有过,但很早就没有了。争吵、辱骂,情绪上头时也会牵连她,然后她躲去柳岸的家,其实那也不能称之为家,她看得出来柳岸从来没想过把根扎在这儿。 客厅很干净,在回来之前就叫人打扫过,她在这儿住了快一年,东西依旧少得可怜。小林照习惯把行李放在玄关,嘱咐了一声好好休息就离开。 里面一片狼藉。 她差点连自己都骗了过去。 周棉清抬脚,把自己放进去,关上门。 不对,太安静了,有狗的家里通常不会有这么完全沉寂的时刻。柳岸忽然意识到什么,眼前一团巨大的黑影忽而坠下压住她,紧紧桎梏着她的是一种强大的无法反抗的力量。 黑影逐渐扭曲变成人形,幻化出一只手来死死掐住她的脖子,不断往上推,似乎想将她身体里的空气都排出。柳岸努力想要睁开眼睛,看见的却是一片漆黑,没有面容、没有表情。 “你怎么不去死啊!” 厉鬼般的嘶吼,不是熟悉的声音。 痛苦变成了一种更具像化的感受:她总把她当成救赎,当成支撑她活下去的勇气,她却在每一次梦里都要自己去死。 这是意识告诉她的最后一件事。 她夺回身体的掌控权,猛地从床上坐起,窒息获救后急促喘息,等体内氧气足够,浑身血液重新流动,大脑才缓慢运转开始思考——她的手正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她说不清先前的力量是向内还是向外。 慌乱中,柳岸拿起床头柜上盛着水的杯子仰头灌进胃里,好不容易才把那股难受劲咽下去。握着玻璃杯后知后觉,是周棉清倒的。 小狗每一次都能给你最炙热的回应,ty扑进柳岸的怀里,快要把她撞到,像是很久很久没见。只有ty,把她从噩梦中叫醒的是它、打开门见到的是它,只有它。 抱起ty走到客厅,整洁像从来没有人来过,玄关处干干净净,茶几上空无一物——周棉清走了,连垃圾都没留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