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猴出了病房,轻手轻脚地带上门。 牛坦途正坐在走廊的长椅上,见花猴出来,赶紧迎上去:“怎么样?陈琮还正常吗?” 牛坦途松了口气,依然不敢太乐观:“那麻烦你,再继续观察。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务必及时跟我们说。” 陈琮被点过香,被点香的人,一定会有后遗症,当时看不出什么,最怕后续被生病、受伤之类的诱发加重。他还这么年轻,要是忽然疯癫或者知觉错乱,那就太可惜了。 他有点不踏实,怕又见到多一个人影, 这种不踏实滋扰了他, 一直睡不安稳, 到半夜时, 忽然醒了。 床尾处,立着一个高大的男人, 也不知道在那站了多久了, 抱着胳膊, 一只手摩挲着下巴, 意味深长地打量着他。 陈琮先是毛骨悚然, 继而愤怒:大半夜摸进人家的病房偷窥,这不变态吗? 颜如玉没事人一样:“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了, 这不是医院吗?我也受伤了啊,还拍了胸片呢。” 陈琮想起来了,在魇神庙的时候, 他是见过颜如玉捂着胸口、一脸痛楚,那位置, 跟自己受伤的地方一模一样。 “我问的是, 你跑到我这来干什么。” 说着抬起手,给他看拿在手里的物件:“别人送你的礼物,你就那么扔进垃圾桶里,太伤人了吧?再说了,这玉质这么好,真不想要,转手卖了也能捞一笔,扔了多不成熟啊。” 颜如玉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一时无话可说,过了会又嘻笑:“早说啊,你这么介意,我弃养就是了,全给你养。石头是好石头,别浪费了。” 陈琮快没耐性了:“我要休息了,你可以滚了吧?” “不考虑,我有洁癖。” 颜如玉点头:“咱们果然很像,我也有洁癖。” 颜如玉叹气:“陈兄,我明早就走了,不再多聊会了吗?说不定以后大家就没机会再见了。” “行,你要聊,那咱们好好聊聊。” “煤精店小老板和苗老二家那场火,你没少掺合吧?” “明早就走,是因为徐定洋死了吗?她不死,你未必走吧。” 他没了再聊的兴致,空掸了掸手,向着门口走去。 颜如玉身子略顿,回过头来。 颜如玉呵呵笑起来,打开房门的那一刻,他说了句:“报应这玩意儿,我熟,无所谓。” 医生并不支持,但陈琮听说魇神庙的信息收集得差不多了、禄爷这两天准备把地方重新封锁。 花猴陪着陈琮去的,车过县城商场,陈琮请车停一停,说想买点东西。 花猴帮着拎上了,心里着实纳闷:“你买这些干什么啊?” 毕竟魇山内外那么荒,想买瓶水都找不着地方。 魇山入口处依然停着不少车,春焰的那两辆都结了殡仪用的黑绸白花,不过没见着人,估计都还在里头。 花猴说:“再去看看嘛,查漏补缺。” 这一趟进山比之前要轻松,不用急行军,还被花猴拽着时不时休息,陈琮完全不觉得累,到鬼林边缘时,也不用攀石了——那面巨大的蛛网边缘处破开,大小刚好能容人经过。 到山肠口的时候,正是傍晚。 山肠口错落支了六七个大小帐篷,外围拉拦绳,中心处搭了几个做饭的简易灶,俨然自成营地。 花猴怕他打人,先一步呵斥:“哎,你想干什么?” 陈琮反问他:“出事的时候你也在场,你觉得我会知道?” 他小声咕哝了句:“那是死是活,总得给个准话啊。” 就当是死了,别报希望,那以后至少不会再失望。 难怪那天怎么也定不了位,他们只想到会不会生了苔藓、以至于原本光滑的大石没法辨别了,还是小瞧了植物的生长速度:十多年,在这种亚热带湿润的山里,一两粒树种,足够窜成大树了。 山肠里每隔一段都放了户外灯,倒是省却打手电了。那个无底洞,临时拉起 也就是几天,居然变化这么大。 花猴来了劲:“还不止呢,你记得魇山脖子那的入口吗?定做了个井盖,回头得给盖上。还有魇神庙那门,也修补过了。你放心,洞里会留一套钥匙,这样,万一肖小姐回来,拿钥匙开门就能出来了。” 近魇神庙时,能看到里头灯光大亮,应该是安排了发电机照灯,神棍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是不是?老禄!都没想到吧?当年的魇山是有高人的,你说说……你们就该早点派人进庙来看。” 陈琮低头进庙,一级级走下台阶。 戴天南和廖扬也在,两人头脸都绕着绷带,一个主扎下颌,一个主包眼睛,看上去颇为滑稽。 神棍和禄爷站在距离山壁最近的地方,指着山壁跟后头的人说话,那场面,像极了导游给游客介绍景点。 这篇字还是有题目的,他刚辨认出头两个字是“游仙”,神棍就又开口了。 陈琮听不大懂,转头看边上坐着的牛坦途:“牛头,什么意思啊?发现枕头了吗?” 当年的魇山,虽说是蓄谋而建,但歪打正着,的确是一时精英荟萃,有不少人,真的是在魇神庙潜心闭关、留下自己的心得体会,其中不乏新奇看法、别样解读——彼时“人石会”的学术氛围,可比现在要浓厚多了。 所以费大力气擦拭、刮磨,期间还动用了一些特殊的化学用料,终于勉勉强强,把这一篇给复原出来了。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