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的夜雾里,隐约现出一个怪异的轮廓, 身形是人的, 头颅却硕大无比, 还长了两根旁出的狰狞弯角。 那人终于走出来了。 头颅硕大是因为头上罩了个牛头骨,另外,脖子上还套了个连着锁链的项圈,大概是嫌锁链拖落下来碍事,像戴围巾那样,绕脖围了一圈又一圈。 树下有一块较平整的石头,他就着那块石头,用力蹭蹭磨刀。 陈天海叹了口气,喃喃了句:“又开始了。” 他走过去,挨着梁世龙蹲下。 陈天海说:“怎么,魇神还没差使你做事吗?” 他自问自答:“也是,她可能自己都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没人差使你,你就做自己想做的事,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事情谈开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是疑团的依旧解不开。 …… 这么多人呢,按照概率,也该砍砍别人啊。 “谁?” 昨天跑散了三,肥七和铁头都已经死了,唯独梁世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戴天南一愣:“可他不是疯了吗?” 被他这么一点,春十六也反应过来:“你要是这么说,周吉……是拿狗链牵他的。” 下一瞬,几个人不约而同,看向徐定洋。 春十六接口:“一个疯子,要是被‘人石会’找着了、再看到他手脚的伤,你猜会怎么着?” 陈琮惦记着肖芥子那头,见面以来,还没来得及好好跟她说说话呢。 所以他多待了会,陪梁婵说了会话,重点是让她别担心,还假想了最好的情况:“你有没有想过,兴许是回来的路上,梁健看见你爸爸了,来不及知会我们,自己追过去了呢?你早点睡,没准明早一睁眼,梁健就带着你爸爸回来了。” 梁婵心里头一半沉,一半轻,沉是觉得父亲早就死了、只是没被发现而已,轻是恨不得陈琮的话马上应验,一切都是一场虚惊。 话到一半咽回去了。 梁婵含糊其辞:“没什么。” …… 茅屋门口草草钉遮了块保温布,大概是肖芥子回屋之后不想戴口罩了,就象征性地遮了一下。 肖芥子则抱着膝盖坐在角落里,像是怕多占了地方,蜷得小小的,下巴尖在膝盖上点吧点吧,陈琮看得心里软软的,觉得她这样子,特别好端,他能一把端起来就走。 陈琮笑:“怎么了?” 陈琮还没来得及说话,对面的神棍听到了,笃定点头:“我感觉是有的,事情不可能这么巧合,长了你的脸,你的那什么石头胎,又恰好是只蜘蛛,小结子,你要引起重视啊。” 肖芥子老实交代:“那是骗你的。” 陈琮心说,也不是不能夸,比如可以说“蜘蛛,好多腿啊”。 肖芥子摇头:“不是的。” 陈琮心头一跳:“那不是魇神庙的魇神吗?” “那你很厉害啊,一下子搞了个大的。魇神,听起来就不是一般人物。” 肖芥子一愣。 陈琮见她发呆,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发什么呆呢?” 这话一下子提醒陈琮了,他也有事跟她讲:夜半2:37分,他在石头里看到一个人,难道他孵化出一个人来?可他刚养上石头,离怀胎还远着呢。 怕吵着神棍和花猴,两个人尽量压低声音。 很快,神棍就注意到他们了,花猴也伸着脑袋看:这俩嘀嘀咕咕的,自以为很小声,凑在一起,神秘兮兮,有时还互咬耳朵,肖芥子凑近陈琮耳边时,会拿手遮一下,仿佛这样又上了一重保险,陈琮附在她耳边讲话时,则会帮她拂一下头发。 花猴都不忍心打断,他重新躺回去,小声跟神棍说了句:“这让我想起我刚跟我老婆好上那会,也是说不完的话,不像现在,三天都说不了几句。沈先生,你呢?” 不过他坚信,如果解放前去世的阿木理、或者近半个世纪前亡故的段小姐能活过来的话,他也会有不少话想讲的。 凌晨三点多,颜如玉小盹了一下,又醒了。 他起身,想出去上厕所。 从竹楼到茅屋,失去了女士专用的洗手间,这种素日里的小事突然艰难,她夜半醒了,不敢一个人出去,也不好意思叫醒别人,于是躺着干等,等谁起夜时、自己也好跟去。 话到嘴边咽回去了,他想起就在之前不久,梁婵还救了他。 …… 颜如玉意味深长地朝春焰那头看了一眼,朝门口守夜的那人借了把匕首,示意梁婵跟上。 梁婵见他四下查看,还以为是要找方便的地方,忽听这话,心头咯噔一声:“怎么了?” 从坍塌的竹楼底下爬出来不久,他就想明白了。 勒他的,是个男的,而且被梁婵戳伤了脸,脸上的伤太难掩藏了,这人事后不想被发现的话,只能选择失踪。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