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过头,说了句:“红姑……” …… 她站起身,茫然地往外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走了没两步,看到有人过来,高高大大的,很熟悉的身形。 是陈琮。 肖芥子上前一步,搂住陈琮。 肖芥子摇了摇头,真奇怪,现在反而不想哭了,眼底是干涸的,心也空落落的,好像“情绪”这种东西,在这一刻消失了。 陈琮直觉,这无人机是在拍照片。 颜如玉从无人机里导出了两张照片。 他点开联系人,把两张照片都发了出去,收件人“颜叔”。 ——干得不错,还有个徐定洋吧,别把她给漏了。 发完了,看崖上崖下,天黑得真快,刚刚还有点亮呢。当地人把这儿叫“鹰嘴”,之前不觉得,现在,反而来感觉了,觉得自己像立于鹰头,两边黑黝黝的石壁是行将扇起的巨大翅膀。 ——还好,过几天,应该就要长新头了。 第四卷 下卷:魇神开眸 中午退的房,晚上又续回来,还是原来的那间, 不过打扫过了, 干干净净的, 看着有点陌生。 …… 当然, 报警是正常的, 一下子摔死三个、重伤一个, 再加上林子里有路人晃荡, 事情根本遮不住。 四个当事人,三死一伤, 伤的那个进了icu,能不能活过来都难说, 所以崖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颜如玉的说辞让陈琮大开眼界。 事发当日,何欢在同城热点上刷到视频,认出了自己的情人,急着要过来找。作为朋友,他义不容辞,还招呼了好几个人带着无人机过来帮忙,其中就包括伤者李宝奇、死者廖飞。 那之后发生了什么,他一无所知,因为他一直待在停车的那个小山坡上,有不止一个路人可以为他作证。 肖芥子也被问话了,姜红烛拦车救人是为了她,她作为关键人物,绕不开。 所以,犹豫再三,她选择等对方发问,问什么,就如实答什么。 答:名叫姜三姑,住在云南扬金山、沙下村,精通宝玉石赏鉴。自己常年照顾她,算是家政,顺便也跟她学东西,闲时靠眼力买进卖出,颇有赚头。 答:姜三姑身有残疾、面部毁容,一直念叨是三十多年前被人害的,她虽然不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但对死者心生同情,觉得对方手段残忍、理应受到惩罚。所以,当死者提出趁着还没死、想找人了却旧账时,她提供了包括出行在内的生活便利。 答:不确定。但听姜三姑说起,当年似乎是相处过的,还生过一个女儿“阿兰”,不过,应该很小的时候就死了,但何欢不知道,一直很热衷认亲,还一度错把她当成女儿。 答:不清楚,应该是旧相识。前一阵子,廖飞那头把姜三姑接去住了几天,后来,又被自己给接回来了。 颜老头该死,他死了;姜红烛以身为饵买凶,也死了;廖飞作恶,偿命了;何欢,不管他量刑该不该死吧,杀死他的人,反正也死了,死成一团,暂告结束。 …… 她洗了头发,换了浴袍,出来时,整个人清爽又精神,居然还冲着陈琮笑了一下:“你也赶紧洗吧,今天这么累,洗了早点休息。” 他觉得这样是不好的,他不认同那种憋着、忍着的性格:悲伤是世界射入身体的子弹,你嚎啕也好、悲泣也罢,总得有个出口把子弹释放出来。强忍是顾全只有自己在意的颜面,任子弹把五脏六腑穿个千疮百孔。 出来时,看到肖芥子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一直仰着头看天花板。 肖芥子没看他,答得很认真:“我在想,做只蜘蛛也挺好的,不用操心,也不用烦。每天就是结网,一根一根地喷出丝浆,织成蛛网。听说蜘蛛网的款式从不雷同,就好像世界上没有两片一模一样的叶子,你也找不出两张一模一样的网,真不容易啊。” 他拖了椅子过来坐下:“芥子,你还好吧?” 他从高铁站赶去医院,又陪她进山、及时帮着她下了崖,忙前忙后,从白天到夜半,她还没说一声谢谢呢。,你这太见外了。” 说完了,忽然想起了什么:“现在几点了?” 肖芥子点头,喃喃了句:“快两点了……原本,这个点,红姑已经到家了。” 肖芥子苦笑,慢慢把头埋进膝下,声音很轻地说了句:“陈琮,这事都怪我吧。如果我没有突然发病,你今天就不用赶回来、不会暴露,红姑现在,也到家了。” 陈琮伸手出去,想拍拍她的背,才拍了两下,迟疑着停住。 但没有,她的身体跟她的语调一样平静,他的掌心下,隔着一层浴袍,都能察觉到她的后背是凉的。 她不是悲伤过度,她是自责,人自责到了极致,连悲伤都不敢,因为觉得自己不配。 他想了想,吸吸鼻子,有点词不达意:“你不能这么想,你得这么想。” 陈琮说:“你不要觉得是自己发病、害了红姑。你应该想着,要不是因为你生病,你这辈子都不可能认识她。也不会去照顾她,今天更加不会在这儿为了她难受。” 肖芥子怔怔地听着,又想起姜红烛临终时的那句话。 所以,相较于从无交集,红姑还是会选她的吧。 陈琮说:“我啊?” 肖芥子拧劲儿上来,仿佛重燃斗志,重重“呸”了一声。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