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宝奇注意到了:“怎么着,这几块小石子底下还能藏人?你要是怀疑人在地底下,怎么不拿把铁锨,把这一带翻一遍呢?” 李宝奇虽然烦她,倒也记得颜如玉说她“心机重”,觉得她绝不会无缘无故拿脚拨小石子玩,但又不便靠近她,毕竟这是在崖上,她手里还有刀——于是去到她拨过的那棵树下,也拨翻了一回。 无人机大概是没什么发现,嗡嗡嗡地往回撤了,廖飞又走向第三棵树。 她看到了绳子。 李宝奇大吃一惊,急奔过来:“哪,人呢?” 靠,还能这么玩!李宝奇只觉两条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下意识往下探头。 颜如玉的话电光石火般闪过脑际。 他急往回撤身,但来不及了,冰凉的刀锋自他脖子一侧急豁而过,李宝奇怒吼一声,一手去捂脖颈,另一只手蒲扇般直扇过去。 她晃了晃头,感觉右耳的耳道内暖暖的、黏糊糊的,伸手去摸,摸了一手的血。 廖飞嘿嘿一笑,单手撑地,后背微躬,看准李宝奇的下盘,猝然往前一顶:李宝奇站的位置离崖边不远,整个人又因受伤而恍惚,这一下,足可把他顶落崖下。 同一时间,李宝奇踉跄着倒坐在地。 这无人机机型偏老,遥控距离不到一公里,颜如玉老待在一处放,覆盖区域有限,所以何欢想着“走远点”、“放得更远”。 哪知走了没两步,忽然听到崖口方向隐约传来李宝奇的怒吼声。 …… 她看几步开外的李宝奇。 不管这人了,放倒就行,这是个小角色,犯不上穷追猛打。刚那个无人机砸过来,看来很快就会有人赶到,她得速战速决、也速逃。 她的设想里,绳索一断,没了支撑,必然极速抽落,下头悬挂的人会像沉重的秤砣直坠而下,而她会如愿以偿,听到沉闷但让人快意的砸响。 难道是她想错了,这儿没人、又是老太婆故布疑阵?廖飞心下一凉,四肢并用爬近崖边,急探头俯身去看。 她痛得血泪齐流、滚倒在地。 廖飞看清楚了,那是姜红烛。 她想着,肖芥子这一倒,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接下来,万事只能靠自己了。 虽然她也不知道现在,自己还有没有希望回家了。 钩绳,就是一条绳子,端头带有秤钩样的尖钩,她住的地方,譬如阿喀察,屋顶都会有横七竖八的小横梁,钩子甩上去即能挂住,多挂几根,就可以拽着荡着在屋里自由来去了:对比在地上爬,她其实更爱用绳,因为爬行的时候,她要仰头看人,但扯着绳子荡在半空,她可以俯视、至少是平视别人。 然而一路爬,心越爬越灰,觉得这一次可能是真的天要她亡、大限将至。 她小心地将绳子挂在了一棵树的树根处,又用碎石块满满堆叠,把绳身给遮盖住。而今身上“受伤”,手臂的力量不足以抓住绳子,她想了又想,五花大绑般、将两根绳头拴在了身上,小心翼翼地蹭着挂了下去。 好在崖下的山壁凹凸不平,颇有几处能下钩,拿钩子往那一卡,手臂稍稍用力,身子就被拉贴过去——这样,任谁站在崖边往下看,都只能看到崖底的几道涧水,很难发现她。 即便过不了关,人参晶、煤精镜,她也分开藏了,总之,绝不能让人一网捞了个齐整。 廖飞发现了绳子、激动地大喊李宝奇时,姜红烛就知道,一切都完了。 然而听音辨势,上头好像有纷争,这纷争给了姜红烛时间,也让她突然生出一个念头来。 她趁着这间隙,将绳索一端的钩头卡在了崖边,借着钩头的力,慢慢松掉身上捆绕的绳子,同时用另一只手,死死捏紧了另一个钩头。 有个人,探头俯身下来了。 她原本以为,能带得这人跟她一起落崖。想到人在性命攸关时刻,迸发出的力量是巨大的,那个人居然把她的身子给带了上来。 廖飞痛得哆嗦,待看清是姜红烛时、想到今日种种都是拜她所赐,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本来是要逃跑的,恨得嚼穿龈血,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怒吼了一声,直扑上去。 廖飞待要再扎一刀,忽觉腰间剧痛,是姜红烛挣扎间抓住了那枚扎进她腰侧的铁钩,她的身子猛一哆嗦,汗珠混着脸上的血珠滴落,心一横,也不去管它,咬牙拔出刀子,又待一刀斩落。 何欢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混乱场景:李宝奇歪倒在一边,一只手捂住脖颈,瞪大眼睛,不时抽搐。廖飞状若疯魔,匕首高举…… 廖飞身子一震,刀子停在了半空,待看清来的是他,咯咯一笑:“干什么?你们不是到处找这老太婆吗?我帮你们把她解决了、不好吗?” 姜红烛?! 魇神山之后,他再也没见过姜红烛,在这之前,只看到什么“老妇急智救人”的视频,但屏幕上一团模糊的身型,跟真真切切出现在眼前,到底是不一样的。 何欢后悔自己跑得这么快、来得这么及时,他要是再迟来一会就好了,届时尘归尘、土归土,他就不用面对这场面了。 姜红烛哈哈大笑。 何欢不上这当。 廖飞觉得好笑, 这俩加起来一百几十岁了, 痴肥丑陋的, 阖着还有前缘纠葛呢。 哪知姜红烛突然抬手、死死抓住了刀身,她常年爬行, 手心茧厚, 这一抓,居然没立刻出血。 说话间, 气力渐渐不支, 她咬牙看刀尖寸寸摁下,脸色涨得发紫:“我以我爸发誓, 我如果撒谎,他在地下, 千鬼踩万鬼踏……” 他猛冲过来, 一把推开廖飞,吼了声:“等一下, 我问她几句话。” 他声音发颤,哆嗦着问她:“阿兰你送去哪了?”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