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芥子等了一会,候着他走远了,才开门出来。 确实好奇了,肖芥子去过大宴会厅,见过因缘石的异状,她约莫猜到,“守夜”守的是因缘石,但为什么今晚是关键呢? 她出了门,继续晃晃荡荡、迈着“鬼步”出了监控的范围,沿着消防楼梯,一路急上。 肖芥子看看上锁的门,又看看不远处的布草房,突然冒出个主意。 然后,飞快地避回消防楼梯处,屏息看这儿的动静。 他头皮一跳,这桶可太熟悉了,葛鹏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就是用这桶和拖把,清理了因缘石前的残存痕迹。 有陈琮之前的鬼扯打底,他现在看什么都有点疑神疑鬼。 近前时,俯身捞起桶,又看到不远处的布草房门口:那个要命的拖把头横在门外,让他想起金媛媛跳楼之后、头发散在脸侧的样子。 李宝奇拎着桶,走向布草房门口:“玉小哥,不是你吧?” 同一时间,肖芥子飞快拧开大宴会的门,闪身而入。 他倒了杯饮料,给自己压惊:“你就不怕啊?” 陈琮长长“哦”了一声,话里有话:“你现在,又‘不是什么弱女子’了?” 她轻车熟路,直奔那块大因缘石。 李宝奇回来得太快了。 李宝奇打着手机手电进来,小声嘟嚷着“见鬼了”,一路走到大因缘石前,顿了顿,举着手机,仔细看向石面。 陈琮被她说的,小臂上的汗毛也跟着起来了。 肖芥子沉默了会,把车窗揿下了些,一任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或者说,它虽然大部分时候,看起来和摸上去都是一块石头,但是在特定的时候,它露出本相了。 不好形容,像腐烂木头上缓缓长出一丛丛黑红色的木耳, 耳页肥厚, 就那么生生在眼前长起来, 错落排布, 毫无规律。 李宝奇一丛丛地看, 还大略点数了一下。 陈琮听傻了:“那……退进了石内,石头上是不是出现了一个个洞?” 肖芥子摇头。 五分钟后, 这个过程又开始了:慢慢拱出、生长绽放、渗出浆果、耳页蜷收、徐徐退回。 这块因缘石, 好像在呼吸啊。 李宝奇对这一现象,显然是习以为常,看了两三轮就没兴趣了,他打了个呵欠,百无聊赖踱了几回步,末了拼了几张折叠椅,蜷上去打盹。 ——在石前失踪的葛鹏,和石内长出的这些怪异玩意,应该存在着某种关联。 ——但也不会夜夜发生,只在这几夜,且今夜“关键”。 屈指一算,今夜是葛鹏失踪的第六天。 石头是放在加高的主席台上的,她看着看着,突然觉得,如果把它变换一个位置,一切就好解释了。 那消失的葛鹏,就可被比作是肥料了。 陈琮打了个寒噤,忽然想起颜如玉作的那首现代诗。 肖芥子继续自己的分析:“如果葛鹏是肥料,那么肥料施下去,是为了长东西,长出来,就要收割。今夜‘关键’,是不是因为,过了今夜,就要收割了?” 有可能,因为宾馆包场要结束了,接下来物料得撤走,又得动用吊车来料理那块因缘石,颜如玉和李宝奇不可能追着因缘石走,他们极有可能赶在那之前“收割”。笑起来:“一旦想通了这个,我还留着它过年吗?一看就不是块正经石头,烧了它,既积德行善,又能让颜如玉跳脚,还能帮葛鹏姐弟出口气,一举几得的事儿,我干嘛不做?” ——李宝奇本来就睡着了,她偷偷过去,照着他颈后就是重重一击。后颈处有不少血管和神经,大力击打可致大脑短暂缺血、进而昏厥。 ——身上的包里还有些助燃剂,本来是为了点煤精的,但没想到煤精那么易燃,没用上。正好,伺候这玩意吧。 为了防止火烧时出现什么异样,刚一燎着,撒腿就跑,好在并没有出现臆想中的“惨呼”、“扭动”,只不过,火只烧在那一处,且渐渐烧凹。 肖芥子借着火光,拿剩下的口红,在石周的地面上好一通操作,走的时候,火还没熄,像石身上窜起个明亮的焰头。 唯一的遗憾是,这么漂亮的收场,居然没人看到。 风大起来,呼啦啦地刮着,好在草场地势平坦,风只能像把消极怠工的大扫帚,偶尔荡一下,再荡一下——这要是雅丹,就热闹了,风会在高矮胖瘦的土丘之间来回穿梭、遇阻回旋,那声音,幽咽奇诡,像魔鬼夜哭。 两人各捧一碗微温的羊汤,小口啜吸。不知道为什么,一个讲完,一个听毕,脑子同时当机,不知道该说什么。 肖芥子说:“听说这片草场有狼,大雪天会出来,行车的人会扔东西给它吃,还拍过视频,阿喀察网红狼。” 他说:“你相信有能吃人的石头吗?” 她话里有话、老气横秋:“我红姑常说,这世界太大了,就算你活一百年,都未必能看得懂这世上的人,更何况是石头。” “那,事情就到这,告一段落?颜如玉那,不准备再做什么了?” 她压低声音:“人比石头更邪,我就说到这了,你自己好好体会。” 肖芥子想到什么,也指后座:“你外套在那,回头记得拿。还有这个……” 这就开始交割了,陈琮点头,跟她复盘:“两轮救命之恩。一次草场,一次洗浴中心。” apdiv style=apottext-align:centerapotapgt